那是她随身数十年、江湖上人见胆寒的武器――阴阳分水刺。“不死魔君”靠着这对能划开阴阳太极的兵器,杀神斩佛,有云“只有杀不死的魔君,并无阴阳分水刺杀不了的人”之说。
如今,这武器要向着同门相戮。
尚未及师芸的一声喊,她只觉眼前一阵风过,微生童已与水净玉两人冲撞在了一处。这二人一黑一白,乱发飞舞,霎时间师芸有了种奇怪的即视感,既不真实,又令人恍惚。
她看见两人这电光石火似的一次交手,她感觉到微生童是拼上了全力,两人的身躯都晃动一下,可谁也不肯先一步退却。罗刹蛊身上燃烧的熊熊杀意,已烧红了双眼。
然微生童并没有喘息片刻,也不等稳住脚步,立刻又一刺拼上,夺向怪物面门。
这一划,来得急、狠、不顾一切,与方才舍不得下杀手的那个微生童判若两人。
“师父小心!”师芸喊。
在喊出这话之后,忽然,她感到寒冷。因为她觉得师父这样的奋力,奋不顾身的进攻,不像是在保护她与绘雪,也不像是在尽力逃出生天,而是仿佛是在――求死。
她求一死。
怪物招架的动作,微生童进攻的动作,快得只剩了影子。便就连在旁边等待动手的绘雪和练九宁,也不敢贸然行动,这生死的较量中,一分一毫的差池都足以要了命。
“我……不敢驱动机关人。”绘雪低低地转头道,“这里是地底,也不知我们已离地面多远。冒失令踏影出阵,我怕顶上会塌,如此便活活埋在这里。”
师芸握着镔铁棍的手都僵了,可她却只能站在那里,几乎没有办法插足。按照微生童的这个斗法,即使最后勉强胜过罗刹蛊,她自己怕也是已经动不了了,连走出这里的力气也没有。
利刃削着虫足,虫足架着利刃,师芸的眼里,正上演着一场地府门口的恶斗。
“师――师父――”她想要对她说,不要如此,可是满腔的悲凉又顿时袭上心头。且不论若微生童不拼命,她不拼命,她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更何况――
对于师父来说,对于“不死魔君”来说,死亡,未必不是一种仁慈。
她只有任由眼前杀气腾燃,而她的双眼有些模糊,只有努力揉搓,方能稍微看清一点。
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巨大的气力宣泄。怪物白发蓬乱,全身筋肉暴突,想来体力已消耗不少,而微生童的精力似也已所剩无几。在这低暗狭窄的地下斗室内,谁也不敢贸然使用断月门的术法,若是一个不小心,大概所有人便会葬身于此。
怪物和微生童在此番激烈的交锋后,各自占据斗室的一隅,喘息着看对方行动。
看着血和汗,混合着从微生童的额头上默然流下,凄然而决绝。
就在刚刚才被罗刹蛊弄出的伤也许还没痊愈的时候,用了这样大的力气去拼杀,师芸看见微生童的右脚,极难察觉地往后颤动了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