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妙剑道。
“木甲机关人既破,不可伤她。带她回来。”师芸又一次强调道。“回来见我。”
妙剑点点头。“然断月门的人,你师父,太师父,掌门,都要她死,是不是?”
“再议。”师芸只直截了当地说了两个字。
妙剑接了册子出门。师芸疲惫地倒回床上,护着自己仍在疼痛的胸肋。有梅说了,她的肋下骨断了一条,纵使医术多高明,也并不是几日可以好起来的。她转头,看见今早有梅放在自己床头的镔铁棍――已为微生童重新接好,依旧是通身盘花,铁箍连环,只是断口整齐地镶上了镏金铁圈,将整个棍身齐齐分为三截,显得更为大气华丽。
她想起有梅将这铁棍重新交到她手上时,说道:“芸儿,人便如这棍棒一般,刚极则折。一味横冲直撞,终究受伤。我爱你坦直宽厚,心赤口快,然诸多细微事体,还要你自己思量。”
师芸将凤点头抱在胸前,如怀抱着久别重逢的老友。
“太师父,我该怎样做?”她喃喃。
她只知道,绘雪心里头有事,太师父、微生师父、净玉师伯,她们的心里也都有事。甚至妙剑,她身上也有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只是她一直都忽略了,一直都不去想;觉着自己想不通,便干脆统统视而不见。太师父说得对,细微事体还需自己思量,而她竟然迟钝到连自己最在意、视为至亲的师妹在想什么,她在担忧些什么,苦恼些什么,都一无所知。
原来,终究是她错了。
“师妹,我想要你回来……”她喉咙有些哽咽,“你回来,我必不再像以前那般,连你的心也不去了解一二……”
不,她一定不能教妙剑伤了她。她曾向有梅求证,轰雷打散机关人的同时,对机关人体内的绘雪是不会有伤害的。因高小枫在设计“踏影”之时早料到了这一着,故在机关人内壁也布下壁障护着驾驭人,即使机关人损毁,也可保其无恙。
所以,她才敢略略放心地将“轰雷”及其用法交到妙剑手上。
可即便是如此,她依然在床榻上辗转不安。太师父说了,三日内,要将绘雪依门规处置,她没有把握在妙剑将绘雪带回草堂后,还有时间去逐一说服太师父、师父和净玉掌门。
怎么办?她问自己。怎么办?
想起她的笑,她俊俏的眉眼,师芸记得绘雪笑起来,连眼睛都是弯弯的,极是好看。她从小与她一齐长大,睡在一处,吃在一处,习武练气,也在一处。她深夜常常咳嗽,师芸每日早上起来都要去她床边看看,看有没有擦下来的带血的手巾子。
绘雪的脸从来就是苍白的,太师父说了,她体寒,内里总是有一股气不能够通畅,所以从小到大都是师芸照顾着她。天冷了,给她抱来亲手打好的被褥;天热了,给她把带溽暑气的席子扇凉。没了太师父的医药调治,绘雪也许活不到今日,然若没了师芸鞍前马后的照顾,她怕也早已病入膏肓。
师芸记得最清楚的,是五年前她与绘雪上山采药,结果因半路下了雹子,两人双双被困于半山的岩洞里。那时天气很寒,她连忙脱下外襟给绘雪披上,绘雪看了看她只着一件单衣的身子,推了推,道:“你自己穿着。”
“我不冷。”师芸坚持将衣服又望她身上裹了裹。然天不遂人愿,话音未落,她便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绘雪歪着头:“这又怎么说?”
师芸倔强地道:“说明有人记挂我。”“我”字还没出口,她已经又打了一个喷嚏。
“这便说明有两个人记挂你?”绘雪接茬道。可师芸还来不及点头称是,已经打出了响亮的第三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