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脚步声。

皇帝缓缓深呼吸,看向了门口。

他的四根手指攥在掌心里,显然今晚、往后发生的事情,他心里都是有数的。

只是,有数不等于发生的时候不会阵痛。

皇帝深深的、又缓缓的呼吸了一口气。

瞬息之后,脸上已经再也看不到情绪。

元公公上前开门,放人进来,在看到跟在方亦洲身后的顾尚书时叹了口气

和皇上的预估,没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顾尚书是被冤枉的。

但他自己往圈套里钻,那也是谁都拦不住的。

而且他为了二皇子兴风作浪,的确已经触及到了皇上的逆鳞。

今晚抓他,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皇帝的目光落在顾尚书脸上的时候,顾尚书的腿都抖了起来,进屋直接跪地,哀嚎一声:“皇上,臣是被冤枉的!”

可,怎么解释呢?

他一头冷汗,说不出个所以然。

方亦洲拱手,“回禀皇上,臣守在天牢,等来的就是顾尚书。”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外面自然有人盯着他,但方亦洲却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九皇子一党打算先成全三皇子,等二皇子下来、三皇子上去之后,再对付三皇子。

方亦洲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他只是说了一部分实话,并没说假话。

皇帝的目光落在顾尚书脸上,眼底一片晦涩,开口语调平缓,却是犹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帝王威严,“顾尚书深夜去天牢做什么?”

“臣……”

顾尚书抬头,冷汗直冒。

怎么解释?

他解释不出来,最后只得把沈家拉下水,“臣本是想去看看沈枭的,却没想到……”

“沈枭在京兆尹的大牢。”

皇帝的目光静静落在他脸上,听不出情绪起伏,好像只是陈述事实。

看武帝的可怕也就在这里。

他从未真正为了什么事情雷霆大怒、情绪失控过。

哪怕是天塌了,他也会冷静得令人发指,站在高处清晰俯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叫所有人无所遁形。

顾尚书浑身僵住了。

“那、那应该是下人们弄错了……”

他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坠落,有些痒痒,让他忍不住拿袖子擦了一下。

可这也刚好暴露了他的紧张。

“把他口中的下人找回来。”

皇帝紧接着他的话,嗓音嘶哑,但依旧平静,犹如在说今晚吃了什么饭。

顾尚书撑不住了。

没等元公公出门,他双膝一软扑通跪地,最后话锋一转栽赃给弃子,“皇上息怒,臣招!臣什么都招!”

招什么?

皇帝眯了眯眼,静静地等他开口。

御书房里落针可闻。

顾尚书闭了闭眼,最后只好忍痛道:“臣今晚去天牢,的确是去灭口的,逆子背着臣犯下滔天大错,臣也是爱子心切,才……”

“请皇上息怒啊!”

说着,一脑袋磕在地面上,痛哭出声,“都怪臣教子无方,让他竟然买通死士,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哪个逆子?”

顾尚书哭天抢地。

可是皇帝的嗓音却依旧平静,就像是坐在戏台子下面的看客,静静地由着上面的人演。

相互厮杀、相互吞噬血肉、相互消耗,眼看它起高楼,眼看它下地狱。

他想要的只有一样

平衡、稳定、和平,没有动荡和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