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沈娇娇那些戳心窝子的话,沈苍云有些恍惚,“难不成,我还是当初那个我吗?”
那个自卑、敏感、对高门女子充满了恨意、那个仇恨着这个世界上一切富有、贵重之人的沈苍云,那个被十里八乡的姑娘们都嫌弃的废物!
即便是坐到了丞相的位置,他的心还是如此。
从未从那村里爬出来!
沈苍云心中苦涩,浑身颤抖。
而就在这个时候,街上传来一阵响动,一队人马停在了丞相府前面,为首的禁军高喝一声,“来人,给我把沈家的门匾摘了!”
沈苍云愕然回神。
在看到高头大马上坐着的禁军统领时,浑身颤抖起来,“你、你、你们……”
没人理会他。
两个禁军上前,拉弓射箭。
门匾发出“哐当”一声,从头顶掉落下来,砸在沈苍云的脚下,碎了。
四周传来唏嘘声,“我的天,丞相府就这样倒了?”
“是啊,真是没想到,一个月前还没听到什么风声呢,这才过去多久?”
“没多久,中间连着下了几场雪,大家都没怎么出门,就有种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的感觉。”
百姓惊叹之余,开始口诛笔伐,“塌了也正常,毕竟虎毒不食子呢,沈苍云做的那些的事情,可真是猪狗不如。”
“还是沈如意有福气,即便是丞相府塌了,也不影响她享福。”
“我听说,皇上已经下旨让她入萧家,认亲宴之后,很快便是萧家大小姐。”
“说起来真是讽刺,二十天前沈苍云给沈娇娇办认亲宴,请来满城权贵,何其喧嚣?彼时,还逼着沈如意认错呢。”
“没有错如何认?屈打成招也不过如此了。知道的,以为沈如意是沈家的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是大理寺的牢房,沈如意是那犯人呢。”
“天道有轮回,这下人家巴掌扇在脸上,就不知道沈苍云的脸疼不疼。”
沈苍云浑身颤抖。
他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是真的疼。
要说也奇怪。
沈娇娇入府这一年来,他一颗心都扑在沈娇娇身上,总觉得沈如意已经享受够了,不必再多,应该偏向沈娇娇,好补偿她。
时间久了,竟也习惯了。
一习惯,便也忘了这些年沈如意在府上的那些日子。
现如今人走了,他从丞相的位置上落下来,痛到极致万人踩踏时,这十六年和沈如意一起生活的日子,竟然又像是活了过来。
她小的时候,多可爱啊?
才四五岁的小人儿,下雨天还知道打着伞站在门口,眼巴巴等着他下朝,若非下人拦着,她还要去接他回来。
七八岁的时候,她一个人跑去厨房,学着给他熬鸡汤,切了手不让他看见,只问鸡汤好不好喝。
再长大一些,她出落得亭亭玉立,若他在书房忙,她就帮他捶肩;若他在睡觉,她就默默地去收拾他忙碌留下的烂摊子。
这个府上,到处都有她的身影。
沈苍云想着这些,有些恍惚了。
也没管禁军和百姓们的侮辱,他踉跄着走进了院中,深一脚浅一脚走向西风院。
路过骄阳阁时,眼泪不由涌出,悔到肝肠寸断,跪倒在半路上,朝着西风院嚎啕大哭,“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如意!”
“爹知道错了,我求你,求你回家来好不好?”
骄阳阁时三层小阁楼,下面的院子里养着名贵花草,蓄了水池,养着锦鲤,楼上都是最好的东西……
那里,曾经是他给沈如意造的。
后来,住进去的却是沈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