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就是,发酵后的豆子,身上裹着黄绿色, 像是长?了青苔的土块。而豆腐发酵后,就可爱很多,它们的表面由光滑变得毛茸茸,像是一团团白?棉花,英娘每次都强行忍住要摸一摸的冲动。

“英娘,”贺升武舀一大勺草果粉放在秤上,说?道,“你把架子上,发酵好的毛豆腐取下来。”

“哎,贺叔。”英娘应道。她?将白?绒连城一片的豆腐一一取出,然后将炉子点?燃,准备一会儿进行烘烤,但她?始终没有往严升武那边看?。

只有正式拜师的人,才能掌握具体的配方。贺家老太太,也就是贺妍君的娘还健在,她?既是“如鲜”真正的掌权人,也是这家老字号手艺的传人。贺妍君和贺升武的手艺,都是她?教出来的。而英娘现在只是店里的伙计,应谨守自己的本分。

待贺升武将几十种香辛料粉调配完毕,英娘与其?他小伙计一起?,把它和豆腐块倒入盆中,均匀裹在豆腐上。再将豆腐放置在炉子上烘烤,去除水分。

英娘用扇子扇风,一边观察豆腐的情况,她?现在还不能完全掌握停火的时间?。她?的脸蛋一同被烘烤着,通红滚烫,她?浑然不觉。

“英娘姐!咳咳咳!”有人进来,马上就被里面烘烤的烟呛得直咳嗽,英娘回头一看?,是小喜,只见她?使劲用双手在鼻前扇动,说?道:“有人找你!”

“找我?”英娘诧异,问道:“是谁找我?我弟弟吗?”

“不是。”

难道是那人?英娘觉得头大,她?转过头,扇走面前的烟,这才看?清豆腐的状态,说?道:“如果是那个人,你就说?我不在。”

“咳咳咳,也不是,这人我从来没见过。”小喜咳嗽着,说?道,“不行了,我要呛死了,你快出来吧!”她?跑了出去。

这府城会找她?的,也就这两个人了,还能有谁呢?她?又看?了一会儿豆腐,说?道:“贺叔,烤到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就可以了?”待得到肯定答案,这才心满意足地出去。

*

“如鲜”后门的巷子里,陈玠来回踱步。等待的时间?对他来说?,既漫长?,又短暂。他时不时看?向门口,他想?马上见到英娘,可见到她?要说?什么呢?他不知道。他只是不相?信,英娘忘却了他们的感情。

笑声?渐渐近了,陈玠忙回头去看?。一个女子牵着刚才的小姑娘走出来,她?穿着靛蓝衣裙,胳膊上还系着襻膊,显然是正在劳作,这正是英娘。

陈玠上一次见她?,还是在“豆香缘”的院子里,那时她?生着病,脸色苍白?,透着不自然的红,声?嘶力竭地请他主持公道,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了。他拼命捏着拳头,直至指甲在掌心抠出血迹,才忍住关心她?的冲动。

此刻见她?,整个人神采奕奕,红润的脸颊像是夕阳染就得晚霞,在靛蓝色衣裙的衬托下,润泽生辉。他未曾见过英娘梳长?辫,恍惚间?,倒像是回到她?未出嫁的时候,久未相?见,朝思暮想?的人就这样出现在面前,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英娘见是陈玠,吃了一惊,她?怔怔地看?着他,而后微微一笑,说?道:“你怎么在这?”

“秋兰姐告诉我你在这。”

“我猜到了。”

陈玠一怔,这才意识到,英娘问的是他为什么找她?,可他答不出。他的眼神黯淡下来,心也一直沉下去。他是为了那个答案前来,现在看?来,还需要问吗?

情浓之时,他来找她?,何曾需要问原因?。

英娘也发现自己的问题有歧义,见他不答,重新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有事。”他的语气很坚定,却在脑中努力搜寻着“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