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娘子缘何一夕之间落到如此境地, 但侯爷还能想得起她来,无论是喜是憎,心里总还是记挂的。到底是侯爷的枕边人,不好轻易得罪。
“娘子快进来吧,外边冷。”婵岚替她关了门,解下大氅, 目光在那雪白的手臂和颈子上微微打个转, 便慌忙移开,只敢直视那灿若桃李的面容。
虽还是初冬, 但今年落雪早,承平侯府也早早用上了地龙。
实然用不着她暖床,但这是规矩,婵岚便细细交代了她熏香的事宜, 旋即低着头出去了。
程柔嘉静默地将榻上的褥子熏了一遍香, 钻入了锦被。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她被地龙和厚厚的褥子蒸得昏昏欲睡之时, 门口才忽地吱呀一声响,寒意夹杂着雪粒卷动珠帘,高大颀长的男人面容淡漠地负手进来。
“……侯爷。”她没有起身,不想将窘迫的姿态暴露于他眼前。
薛靖谦没有作声,像是全然没瞧见她似的,径直在书案旁拿了本兵书,坐在炕上面无表情地翻动起来。
屋里一时静谧极了,只能听见窗棂外枯叶上的沙沙雪落声。
程柔嘉借着烛火偷看他。
他胡茬青黑,神容疲倦,看样子倒像是出门了许久似的,半点不似在家中。
老侯爷的死,到底对他触动很大吧……
可她鼻头微酸,别过眼去。那又如何,事到如今了,她难道还要宽容大度到去安慰他不成?
炕上的人却忽然有了动作,默不作声地起身进了净房,也未叫丫鬟服侍更衣,不多时再出来,面貌精神已然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