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南国的太医说,桑晚住在冷宫旁,送去冷宫的饭菜多半是馊的,骤然入腹过盛的膳食,这才引发不适,以至呕吐。

萧衍之暗暗握拳,接过粥碗,将汤勺送到桑晚唇边,并不做答。

“张嘴。”

安顺眼中满是惊愕,悄声立在一侧。

锦书还跪在殿内,瞳孔微震,随后身子不受控的轻抖起来。

桑晚下意识想伸手接过:“不敢劳烦陛下,我自己喝就好。”

萧衍之神色未变,重复道:“张嘴。”

字音咬的比先前重了几分,桑晚不敢反抗,只得低头含住汤勺,小口喝下。

殿内安静极了,萧衍之像是不知疲倦,粥碗快见底的时候,桑晚明显吞咽慢了许多。

“喝不下了?”

桑晚点头,还是不敢抬头和萧衍之对视。

似是感到他的沉默,忙补了句:“多谢陛下。”

帝王将碗递给安顺,转头道:“喝不下,可以告诉朕。”

桑晚不明所以,微微抬眸。

萧衍之:“朕的意思是,不要勉强。”

她很轻的点了下头。

桑晚不解,这是除林娘娘外,第二个这般关心她的人。

但他身为晋国皇帝,何故对她这样特殊?

除了见色起意,她想不到第二个原因。

可勤政殿里跪了四位公主,按理说,她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才对。

萧衍之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桑晚精神不错,这才想起已经跪了一天的锦书。

“拖出去,杖毙。”

锦书浑身战栗,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颤声解释:“陛下出征,奴婢怎敢随意叨扰,适才看姑娘睡下了,这才没有及时上禀,求陛下饶命!”

萧衍之登基四年,暴戾阴婺。

御前伺候的人都无比小心,生怕一不注意就丢了脑袋。

帝王并不理会,侍卫已经上前来拖锦书,求饶声刺耳。

桑晚没接触过多少人,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锦书算一个。

电光火石间,她伸手攥住萧衍之的玄色衣角:“陛下,是我身子不好,无福消受御膳,不怪锦书姐姐。”

萧衍之抬手叫停侍卫拖人的动作,反手捏住桑晚的细腕。

“下人侍奉主子不尽心,不该罚吗?”

她算哪门子的主子?

桑晚不敢用力挣脱帝王的手,惊得面红心跳。

“但、但也罪不至死。”

帝王松开桑晚,抬手将一绺青丝别到女孩耳后,动作自然。

“既然阿晚求情,那就只杖五十。”

指尖略过脸颊,桑晚连呼吸都放轻了,一颗心直跳。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从帝王金口中,保下性命的。

殿外传来板子挨上皮肉的声响,桑晚目光怔怔。

萧衍之仍坐在床榻旁,没有要走的意思,锦书哭声传来,印在耳中。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动动嘴皮的功夫,就可要人性命。

那声阿晚,着实让桑晚心死了。

她想远离皇族,远离是非,可偏偏从龙潭跳入虎穴。

从前无人问津,现在……不知还能有多少时日可活。

“在宫里,心善被人欺,不过阿晚不用怕。”

萧衍之收回手,今后不会有人敢欺负她。

男人眼底的神色复杂难懂。

帝王身边朝不保夕,她不想懂,也不敢懂。

冷宫那些女人无不告诉她,最是无情帝王心。

安顺端来黑黢黢的一碗汤药,桑晚眉头轻皱,却也不敢让帝王继续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