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问道:“他怎么了?”

萧衍之起身, 单手扣在桑晚肩头,沉默良久。

孟涞这模样他不是没?见过,多年前得知发妻老母皆死于姚绍明之手,却毫无报仇之力时, 比现在这模样还死气沉沉。

直到他行至亭前,看见安顺侯在廊下,才抬眸注意到亭中一坐一立的两人。

双眼慌了一瞬,又换上素日那副厚脸皮的模样,上前见礼:“臣衣冠不整,让陛下和姑娘见笑了。”

“多少年了,还是这幅鬼样子!”萧衍之冷声说。

孟涞却是无所谓,兀自起身:“恕臣无能。”

话虽这样说,可那面容,却满是倔强和愤恨。

君臣之间?的气氛僵住,安顺侯在外?面,心都跟着?悬起来。

桑晚左右看了看,温言道:“孟大人这是去哪了?怎不打把伞,侍候的下人也不知跟着?些。”

“劳姑娘挂心。”孟涞冲桑晚微微欠身,“臣去看了看家人,未带侍从。”

他说的含蓄,桑晚却心头一跳。

她?分明记得数日前,在篝火旁把酒言欢的那晚,萧衍之说孟涞已?经没?有亲人了。

几乎瞬间?,桑晚便?明白?过来,孟涞方才是在祭奠亲人。

她?歉意地说:“逝者已?逝,生者自该向?前看。若沉沦度日,他们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转世。”

孟涞自嘲轻嗤,“仇未报,他们的亡灵自然不会安息。”

桑晚今日听了太多的仇恨,皆和荣国公姚氏一族有关,可孟涞终究年轻,还不到而立之年,竟也……

“还是姚家?”

萧衍之一直没?告诉桑晚这些,是不想?让她?也被仇恨环绕。

今日法华寺和慧明一见,很多事自然不能瞒着?,帝王这才坦诚相告。

但孟涞一事,他还未提及,眼下也不好当着?他的面再讲。

正犹豫着?,桑晚已?点头说:“大抵是了,江州来的那孤女还要认孟大人做干爹,听陛下说你们是同乡。”

江州柳氏和荣国公姚氏,做了几十年的亲家,坏事干尽。

孟涞自江州而来,那仇人,大概率不是柳氏,便?是荣国公一家了。

他背过身去,看向?前方高?处的塔尖。

“臣已?将牌位供奉于禅塔中,长明灯日日亮着?,又有高?僧超度,待大仇得报,也可安息了。”

桑晚抬眸,向?远处看了看。

禅塔共有七层,层层向?上收缩,飞檐斗拱,檐角高?挑。

檐下悬挂着?小巧的铜铃,微风拂过,铃铛发出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寺庙中回?荡,让人的心瞬间?沉静下来。

难怪她?方才好似听到了风铃声,想?必就是禅塔那边传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臣日日记得当年之景,没?什么不好直言,陛下不必挂怀。”

孟涞兀自哂笑。

“先帝在位时,臣高?中状元,打马游街,彼时也是风光无限的少年郎,可就是那日,臣的发妻,被姚绍明所辱,次日投河自尽了。”

听萧衍之方才讲了许多当年之事,桑晚现在对姚家真是嫉恶如仇。

姚家三代,仿若晋国蛀虫,作恶多端。

“臣当时年少轻狂,上朝时于大殿之上,在先帝面前揭发姚绍明的恶行,以求个公道。”

说到这,他忽地笑了起来,悲戚恸人:“先帝命大理寺查案,没?几日,江洲家中仅剩的老母便?没?了。”

孟涞双眼猩红,“讽刺的是,死讯还是姚绍明亲口告诉我的。”

他日日自责,是他一时冲动,以为天子总会还他公道,却间?接害死母亲,落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