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问,“为什么今天你不把那个挂饰给他们玩?”

慎悦不是小气的孩子,也不怎么会拒绝人,今天却意外地强硬。

许久,才听见她小声的回答。

“之前那个……就是被他们弄坏了。”

“之前?他们之前也抢你的东西?”

“不是抢,就是妈妈说给他们玩玩。”

“那后来呢?他们弄坏了有给你道歉吗?”

“没有。”

慎怡不用想也知道那群小王八蛋是什么态度,父母又是什么嘴脸。

想起她妈在饭桌上说的话,自家父母的处理方式也清楚了。

“所以妈妈买了一个新的补偿你,对吗?”

慎悦点点头,想起她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慎怡气得咬牙切齿,严肃地告诉她:“慎悦,我跟你说两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听好了。”

“……嗯。”

“首先,你今天做的没错。挂饰是你的,你有拒绝他们的权利,即便只是因为你不想,你就可以不给。没有理由也可以,怎样都可以。其次,就算爸妈让你听话,让你谦让,你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决定听不听。”

她眨眨眼,“怎么判断?”

慎怡吸了口气,“就是会看让你开心还是不开心。你如果觉得给他们玩不开心,就可以不给。如果觉得这件事情不会影响自己的心情,就可以给。”

“还有,妈妈如果劝你、说回家以后补偿你,你也不要随便妥协。你当下想要什么,就大声说出来,把手举起来。”

补偿是没有用的。

那并不是给好孩子的奖品,只是为了安抚一次委屈而诞生的工具。

时间上的延时性也会让满足感递减,八岁想要的礼物到了二十八岁再拆开已经毫无意义,只会剩下对当时渺小的自己的各种唏嘘与感慨。

慎悦鲜少听姐姐说这么多话,听得都忘记了呼吸。虽然不是很懂,但还是狠狠点头,说她知道了。

慎怡这才把提起来的那口气咽回去。

她这样做,是不想自己家里人受委屈。

慎悦虽然和她不亲近,但也没有让她由人欺负的道理。

慎怡想清楚想明白了,终于闭上眼睛,准备睡去。

但,也许是这床太冷了,外面北风呼啦啦地砸着脆弱的玻璃窗,只有这被子里两个人的体温是热的。也许是这个和自己流着同样血液的大女孩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这么多话,还都是向着自己的话。也许是那句“不麻烦”,也许是因为她说“我是你姐”,慎悦难得地向她主动表达。

她怀着颤巍巍的心跳,呼吸喷洒在姐姐纤薄却比她宽长的背部,很小声很小声,几乎是用气音说了一句连面对爸爸妈妈都不会说的话。

屋内太安静了,慎怡听得清清楚楚。

像每一次都听见她被人忽略的求助和渴望一般,像终于推开那扇自己一直不敢进去的门一般,她听见文静乖巧的妹妹从不敢张口的心事。

“姐姐,其实我很想吃那个冰激淋。”

慎怡的心好像一颗被暴力拆开的带壳的坚果。

夜色宁静,她又在黑暗里踢到她的小包。

她涩涩地回了一句嗯。

慎悦却好像已经满足,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的一角,呼吸声渐重。

慎怡被卸去坚硬的外壳,仿佛赤身裸体站在雪地里,又好似站在火苗上方起舞,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滑落两滴眼泪。

她想起很多事情。

想起每次回家慎悦喊的姐姐,想起她看向她时小心翼翼又藏着期待的眼神,想起她殷勤的投送,想起她拘谨的手脚,想起她因为被抛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