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潦草、支离破碎。

那一天她终于明白,在这条线段的终点站着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晚上她躺在施佳欣送的台灯下,在一片暖黄的寂静里,告诉纪则明自己一直隐隐作痛、不愿痊愈的地方:“我以为那不会是最后一次见面,所以没有好好告别。”

纪则明握着她凉凉的手,静静地听她哽咽着陈述着她离开那天,姥爷的样子。

还有她的钻石扣子,她名字的意义,她后来才知道的忍冬花的名称,以及她的梦。

模糊的光影里,慎怡被他亲吻着指节。

他说,“姥爷不会怪你的。他只会想,妹妹又陪了他一段时间,这很好。”

他说,在老人漫长的一生里,能够拥有她轻快的、密集的一段脚步,从她诞生起到自己老去,这脚印都是连续的,他一定很开心。

“这条线段你已经尽可能地参与了,不是吗?”

慎怡不说话,假装自己睡着了,可是纪则明摸得到她的眼泪。

他其实知道她不需要这些安慰的话,但他还是孜孜不倦地说给她听。

慎怡从前总是习惯他的宽容和温柔,如今却明白,这根本不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偶尔也会燃起一些沸腾的火苗,在床上、沙发上、书架上,颠倒的姿势和失重的快感令慎怡反复确认他的存在,甚至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齿痕,深邃又鲜明。

她想,过去种种,无论对与错,爱与恨,都不重要了。

在死亡面前,那些痛苦和寂寞都只是灰烬。

而等待他们的,是更大的宇宙。

隔天,她惊讶地在纪则明身上看到了一个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