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华恩淡淡地看他一眼,看向病床上的廖远停。
刘学下意识后退一步,挡在廖远停跟前,护住他。他想问你来干什么?但又知道不能这么问。虽然导致廖远停出车祸的凶手不是他,但刘学并不完全信任他,也无法对他掉以轻心,还是十万分的警惕和防备。
廖华恩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以卵击石的蠢货。他冷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站到刘学跟前,廖远停挣扎着起来,牵扯到伤口,嘶了一声,廖华恩看他一眼,又看眼刘学,转身出去。刘学连忙扶住廖远停,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廖远停知道肯定是苏婧给廖华恩打了电话,但不明白为什么刘学看到他会这么紧张。
“他为难你了?”廖远停抓住刘学的手,急切的想要一个回答。是不是廖华恩趁他卧病在床,欺负刘学了?毕竟他不喜欢刘学,自己健康时还能护着,现在简直任由他对刘学搓扁揉圆。他还威胁过廖华恩,廖华恩还是睚眦必报的小心眼。
刘学摇摇头。他有些混乱,但不能慌乱,廖远停太聪明,一定会猜到什么。他想廖华恩来这里干什么,他是那么小心谨慎的一个人,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就算他想对廖远停动手,也犯不着亲自来,何况他已经和他解释了廖远停出车祸的原因,他们之间接收到的信息有差异,他是来找原因又或者答案的也说不定,这光天化日之下,就他自己,也有可能是来看廖远停的,毕竟廖远停是他儿子,总不能是来找他的,就算是找他,也不会选择在医院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
刘学的脑子迅速转着,反过来握住廖远停的手,笑的不怎么真:“没有,只是我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叔叔,还以为是陌生人。”他喉结滚动,认真嘱咐,“叔叔可能是来看你的,我喊他进来,我就在门口,有事喊我。”
他放下廖远停的手,廖远停微微眯眼。
刘学再一次骗了他,再一次。
病房外,廖华恩见刘学出来,抬腿就要进去,刘学下意识拦住他,廖华恩低头看看他的胳膊,微微皱眉,刘学收回手,目光诚恳祈求,很轻地喊了声:“叔叔。”
廖华恩看他一眼,推门进去。
一步步走到病床边,他沉默地站在床尾。这是廖远停出事以来,他第一次踏进病房。他看着周边的仪器,看着瘦了一圈不止的廖远停,有种错觉,仿佛刚染过的白发又一根一根地冒了出来,遮都遮不住,想让他抓住,扯掉,抓住,扯掉,抓住!扯掉!
没有人能透过他高大的身躯看到他内心的波涛汹涌,廖远停没什么情绪地喊声:“爸。”
廖华恩回过神,有一瞬间的茫然,看着他的脸,好像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儿子,躺在床上的是廖远停,是他儿子,不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廖少爷,不是那个跟他顶嘴的逆子,也不是那个小时候急匆匆跑到他跟前,抱住他的大腿,怪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的小孩儿。
廖华恩嗯了一声。
窗户外的太阳下了山,阳光从桌面移到地上,有沉没不在的迹象。
廖远停看着他,纵然他强硬的外壳再怎么遮掩,额头的皱纹、眼尾的皱纹、脸上的皱纹,都彰显着这个男人不再年轻,他的确更加庄严,但也更加无力。鬼门关走过一遭,无论爱恨还是喜怒,都消减许多。不是不怪、不是不怨,埋在他心里的伤口一直在,只是他经历了这些,没有了过分的执拗,被撞的一瞬间,廖远停能感受到有什么失去了,从他的身体里蒸发了,那是他的孤傲、偏执、疯狂,是他真正面临死亡的畏惧,是他从神坛上跌落的利剑,曾经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就算这天地不仁,他也能换一片天地,但血溅在大地上,他才真正的落到了实处,务实地知道,没有什么不一样,他是个普通人,有着盲目理想主义的普通人,不是所谓的达官富贵追求正义,而是一个姓廖的普通人渴望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