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陵川看似随意地问起她的身份时,她已无心应对,只低垂着双眼,不发一语。
梁景成是看惯了那个把他亲妹妹迷得五迷三道的清冷面孔,他一时兴起,想看看章韵竹是如何反应,只见章韵竹丝毫没有抬眼看向面前的顾陵川,脸上不觉泛起满意的神色,这才是一个姑娘家对陌生的冷面男子该有的样子,于是他主动介绍道:“这位是章小姐,这家清韵修言馆的主人。”
随后又朝章韵竹介绍道:“这位是户部侍郎顾陵川,顾大人。”
顾陵川自然将章韵竹面上的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微微一叹。
他知道,这样的处境,对她而言终究是有些为难。
于是,他主动朝她致意,语气温和:“章小姐,在下有礼了。”
他话中的冷意早已散去无踪,目光亦添了几分温润。
章韵竹缓缓抬眸,正对上他静静凝视的双眼。
她从那目光中读出了无声的鼓励,仿佛在告诉她,别怕,有我呢。
是的,万事有他呢。
可她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她没有忘记昨夜她是如何叮嘱他的,要他藏好自己,而她,也要帮他藏好。
于是,方才那个神色略显惊慌的酱园小娘子在瞬息之间化作了清韵修言馆的当家主人。
她大方施礼,目光坦然地望向他,语气从容地说道:“顾大人安好。”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她询问的语气带着隐约的雀跃:“请恕小女子冒昧,顾大人看着似曾相识,您可是开原顾家的那位探花郎?”
顾陵川心中微微一怔,旋即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来自开原,修言馆是打着开原商会的旗号在京城落的脚,若两人全然陌路,未免不合常理。既然如此,倒不如顺势而为,将事情摊开,尤其是在梁景成面前,省得日后多费周折。
心领神会后,他微微一顿,配合默契道:“正是在下。”
眼前的她双眸一亮,眉间染上一丝欣喜,语气也不觉轻快了几分:“小女子亦是出身开原,家中勉勉强强做了些生意,不想今日竟能亲见探花郎,真是荣幸之至。”
目的达到即可,过,犹不及。
转瞬之间,顾陵川神色已然恢复如常,淡淡道:“章小姐言重了,顾某对家族产业所知不多,看来也帮不上章小姐什么。”
话音落下,他又朝梁景成拱手,语气如往常般沉稳克制:“世子,在下尚需前往医馆取药,恕难久留。
说罢,便转身步入隔壁医馆,不多时,便提着一摞药包出来,上了孟青驾着的马车,朝户部方向驶去。
章韵竹感受到梁景成落在她身上的打量目光,于是自然地收回了望向顾陵川的视线,轻叹一声,无辜地说道:“顾家的人果然如传闻中那般难以接近。”
梁景成挑眉,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你们开原的生意人都得仰仗他们顾家?”
“那倒不是。”章韵竹摇摇头,微微一笑,道:“开原做生意的人那么多,大家靠的是开原商会。只是我姨妈总说京城生意难做,多认识些人总是没错。所以方才发现他竟是咱们开原的探花郎,一时有些异想天开罢了。”
她语气一顿,随即自嘲般轻笑道:“也是,人家堂堂户部侍郎,怎么可能认我这个无名无势的小女子作老乡呢。”
梁景成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这话可不对,你不是已经认识我了吗?”
章韵竹听罢,似是想起了什么,沉吟道:“方才听顾大人喊您世子爷。”
她微微抬眸,眼神澄澈,语气里带着几分探寻:“您是?”
梁景成对上她的目光,竟觉眼前的章韵竹比以往见过的女子都要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