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数日前,路经一片农田,雨势大的连前路都看不清,可田埂上,竟立着一道佝偻的身影。
此时离春播还有一段时日,他颇感蹊跷,于是翻身下马,冒雨上前。
待走近一看,是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农。
见有人上前,老农仿佛找到倾诉之人,忍不住抱怨起来:“这雨来得邪性,不该下的时候下了这么多,该下的时候怕是就没了! ”
老农的话引起顾陵川的警觉,他向老农请教道:“老人家,依您之见,春日多雨反倒不妥?”
老农一听,脾气就上来了,哼了一声道:“一看你就没种过地!春日是多雨没错,可你看看,如今雨水多的把我的地都泡了。”
顾陵川顺着老人家指的方向望去,哪里还有田地的影子,眼前只剩一片汪洋,农田尽数被雨水淹没。
“种了几十年庄稼,我头一回见这般古怪,怕是灾年要来喽!”
只见老农,摇头叹气,嘴里还止不住地嘟囔。
回程的天气与来时完全是两重天,顾陵川与同僚一行顶着烈日,快马加鞭。若不是路上处处可见被日头晒裂的泥块,谁又能想到,前些日子竟是暴雨如注?
有惊无险抵达京郊地界,原本担心会遭遇塌方的众人终是松了口气。待通过那座架在运河上的官道桥梁后,不出一日便能抵京。众人商议后,决定不作停留,一鼓作气赶路。可谁曾想,前方早已滞留了一批旅人和商队。再近前一看,方知桥基尚稳,可桥面已然坍塌,无法通行。
正当他们商议从哪儿绕道而行时,一阵马蹄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领头的是定国公世子梁景成,他携着一众部下,运送木梁而来。滞留的人们看到有官兵前来抢险,欢呼声四起。
梁景成策马穿过人群,忽见顾陵川等人,便挥手示意手下先行,自己则翻身下马,与众人见礼。
“怀远。” 他抱拳,笑意盎然,仿若老友久别重逢:“听闻你上任后,便奉旨巡查,一直未能相见,没能亲自向你恭贺,一是身体大愈,二是升迁大喜。”
顾陵川神色不变,仍是十分谦让,回礼道:“世子爷言重,您之前派人往府中送的贺礼,我已心领。”
梁景成闻言,眉梢一挑,随即挥手笑道:“你还说呢,那礼你也没收!怎么,莫不是怕我送的贺礼有毒?”
未待顾陵川回应,他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我素爱说笑,怀远切莫当真。知你因职务之故才退了贺礼,我自然明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顾陵川身上,似笑非笑地问道:“此次巡查结束,下一站可是要去我父亲那儿了?”
顾陵川神色不变,再次一揖,不卑不亢道:“下官奉旨行事,去不去边疆,还得看圣上旨意。”
梁景成微微一笑,倒也未多言。他原本也并未指望寥寥数语便能探出顾陵川此番重返朝堂究竟是敌是友,亦或仍如从前般冥顽不灵。此刻桥梁尚待修复,他索性不再逗留,拱手道:“其实那贺礼,是我寻来的一份孤本,并非贵重之物,权作舍妹先前任性之举向你赔个不是,收下亦无妨。”
说罢,他翻身上马,不一会儿,似是想起什么,又调转马头,朝着顾陵川一行人朗声道:“你等往宋家庄绕路回京吧!前些日暴雨倾盆,我便是从宋家庄返京,那里未受灾祸太甚,路也算好走。”
为尽快返京,顾陵川等人决定按照梁景成所说,绕路宋家庄。
踏入京郊地界已是正午,官桥坍塌又耽误了时辰,待绕路至宋家庄时,天色已然暗沉。梁景成所说的“好走”,并非指此路未曾遭暴雨侵袭,而是它虽有塌方、泥泞,却无暗藏的险情。白日里,日头正盛,只需注意便可绕过积石或坍塌的路段。可一入夜,光线昏暗,行进便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