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拂,湿润的气息迎面而来,一整日的艳阳高照,到了傍晚却没有预兆的下起了绵绵细雨。廊亭上的灯笼随风摇曳,红色的光晕摇晃,映得两人的面容忽明忽暗。案上那一叠宣纸也呼地一下,被吹散一地,飘落在地上到处都是。
章韵竹急忙俯身去捡,顾陵川亦弯下腰去拾。两人一左一右,顺着廊亭缓步兜转,终是将满地宣纸收拢。她怀中捧着一半,他手中执着一半。起身之际,目光倏然交汇,皆是一怔。
刘野同他说,她的心思细密,有何疑问,直言便是。
方才她书写的纸张,好在有镇纸压着,未被吹落,但页角仍被风卷起,哗哗作响。轻微的声响在两人静谧无声之中尤为清晰,扰得他心燥不安。
他强压住不宁的心绪,望向她的眼睛,直问道:“晨时见面时,你可是不悦?”
只见她慌乱挪开视线,似要摇头否认。
他却挡在书案前,阻止了她的动作,让她无法执笔书写。
“不想你做薄荷膏,是怕你腕力受损。找仆妇专职替祖母按摩,也是为了让你少受些累。”
他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柔和,接着又道:“难为你想着祖母,我心怀感激。”
章韵竹只觉得面上一热,更是不敢将视线落回。
这秋雨一下起来便收也收不住了,连风也随之渐强,碎雨珠子随风被送进廊亭,打在了书案上,其中一颗落在她的脸颊上,也悄悄地落在了顾陵川的心里。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将那雨珠子从她面上轻轻拭去,却在这时,孟青冒雨匆匆而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名黑衣裹身的信使。
只见孟青双手抱拳,压低声音道:“公子,京城传来急报。”
顾陵川神色严峻,从信使手上将信接过。
信书轻薄,封蜡完整,他缓缓揭开,一眼望去,便见首行赫然写着“太子薨”三个大字。
第三十五章 即刻回京
顾陵川读罢信中消息,尚未回神,便听信使上前清了清嗓,道:“顾陵川接旨!”
只见信使自怀中取出黄缎圣旨匣,片刻后,双手展开皇旨,朗声宣读:“翰林学士顾陵川,素来才识卓绝,刚正不阿。朕念汝病体已愈,特召回京,擢升户部侍郎,钦此。”
没想到复职的圣旨竟紧随其后,顾陵川神情肃穆,双手高举过顶,郑重接过圣旨,叩谢圣恩。
信使交过圣旨后,待顾陵川起身,便恭敬地说道:“顾大人,圣上口谕,念您大病初愈,允您一日整备,勿误行期。”
顾陵川诚恳道谢,命孟青带信使下去好生歇息,岂料信使拒绝了好意,只道需尽快回去复命。于是,在顾陵川的授意下,孟青取出一颇有分量的荷包塞入信使手中,信使也不推辞,双手抱拳告退。
夜幕降临,雨也未曾停歇,反而徒添一份凉意。待送走信使之后,顾陵川转头望去,廊亭早已空空,书案上被雨打湿的宣纸已无力再被风吹起,空留一盏宫灯独自随风摇曳。
方才信使来的时候,孟青先一步请章韵竹从廊亭的另一侧离开。离去前,她回头看了顾陵川一眼。
长廊没有挂着宫灯,光线昏暗,伴着秋雨的声响,更显得萧瑟。他的身形挺拔修长,步伐缓慢却稳健,早已不似当初病榻前令人难过的模样。他面对着信使,举手抬足间散发着如高山仰止般的气息。这样的气场让章韵竹觉得陌生,可又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他,那个高高在上的君子人臣,那个本就离她甚为遥远的天之骄子。
长廊的尽头,是小雪与福生,他们撑着伞在等她。秋雨裹挟着凉意令她瑟瑟发抖,走下廊亭时,小雪撑着的伞没来得及罩在她的头上,雨滴便趁虚细细密密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冷意袭人。
尽管圣上给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