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揭开瓷盏的盖子,深青色的薄荷膏细致均匀,散发着清爽的香气,显然制作它的人是用了心的。
“不急不躁,事必躬亲。”
他的声音轻缓,似乎只是说与自己听的。
不知看了多久,他忽然抬头看向砚心问道:“院中可有陈大夫调配的活络油?”
砚心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都落在京城,没有带回呢,这院子里若是有,恐怕也是旧的,大抵是没什么效用了。”
她问:“公子,可是手疼?”
顾陵川闲时极爱作画写字,这几日他刚画完一副竹趣图又开始画冰雪红梅图,砚心以为公子手腕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然而,顾陵川并没有理会,只是伸手抓起旁边的手杖,站起身。
记得章韵竹曾提起过,祖母近来肩膀疼痛得厉害,想必祖母那儿会有,于是便打算去祖母院中看看。
砚心见公子起身,赶忙叫了个小厮跟上。她有些着急,也不知孟青这几日办的什么差,竟然连续数日未在公子跟前。
看着公子离去的背影,她有些捉摸不透,她发觉自公子醒后,整个人就变得与从前不大一样,但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想来想去,没个头绪,不行,她得找香墨商量商量。香墨主意大,问她准没错。
没走几步路,顾陵川发觉他的身体修养得不尽如人意,否则此刻他早已踏入祖母院中。
片刻后,终是到了,见守在门口的小厮朝他行礼,他问道:“老夫人此刻正在何处?”
“回七公子,老夫人在前厅休息。”
顾陵川迟疑,此时既过了早膳时分,又未至正午,以往这个时辰,祖母大多由管事或是账房相陪,她老人家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休息,而且还只在前厅休息?不是回房?于是未让小厮通报,想进去看看祖母是否安好。
谁知还未走至厅前,便听到祖母在叹气:“韵竹啊,你若是走了,以后就没人给祖母揉肩了!”
只听陈嬷嬷在旁装作生气道:“老夫人,您是嫌我们懒了,还是觉得我们揉得不如小姐好?难道小姐揉的肩膀就比我们揉得香?”
祖母被陈嬷嬷逗笑,笑着应道:“哎,真给你说中了!你们只会用蛮力,韵竹就不一样了,她给我抹了薄荷膏,揉得又香又舒服!”
陈嬷嬷也跟着笑道:“老夫人,您这是偏心!”
整间屋子洋溢着和乐融融、共享天伦的暖意,顾陵川似乎也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他静静地倚在门侧,神情柔和,笑意晏晏。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专心致志给祖母揉肩的倩影之上,无法再挪向别处。
第三十一章 七寸
章韵竹直觉门口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于是佯装不经意地抬头,却发现门前空无一人,想着方才必定是错觉,心中不免觉得自己过于敏感。
而令她以为自己产生错觉的顾陵川,因不想打破祖母与她之间的其乐融融,在门口停留片刻后便安静离去,只是交代小厮莫要告知她们自己曾经来过。
待回到静心堂后不久,孟青也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本应向主子知无不言的他,第一次不知如何禀明探查到的真相,毕竟那人也是顾家的人,自己主子的亲堂兄弟。
“有什么说什么!”
顾陵川心里早已料想到顾陵泊在书院必定是作威作福,于是催促孟青,不要有所隐瞒。
只见孟青咬牙,一口气把顾陵泊做的恶全都倒了出来。
“好一个顾陵泊,断人寒门子弟的前程无异于杀其父母弟兄!他怎么敢?!”
顾陵川一掌拍于书案上,连带着茶壶并茶杯都跟着震动起来。
栽赃陷害、敲诈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