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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璃摊在床上,摸摸发疼的脸颊。

他以为脸上的抓痕是小猫干的,冷着脸往旁边踅摸,抓住小猫后颈皮把它拎起来。

“你睡觉我抱你,我睡觉你挠我,你皮痒了?”

小猫蜷着四脚替自已辩解:“我刚才是在救你!谢遇掐你的脸,捏你的脖子,他要杀你他正盯着你呢!”

樊璃把小猫丢下床。

这十七岁的瞎眼少年眼神空洞的在床上摸索,从床尾摸到一件薄薄衣衫。

他穿好衣裳,摸着脸上的划痕向小猫说道:“我知道你能听懂人话,让你蹭吃蹭睡蹭抱,可把你嘚瑟坏了。”

“从今天起我俩绝交,你走”

黑炭似的小猫掏掏耳朵,瞥了樊璃一眼。

这小瞎子长了双狐狸眼,左眼角那颗黑色小痣像故意点上去的,把那张过分精致的脸衬出一股子妖气。

他长得漂亮,所以住在这延年里的猫也不管他那抠搜嘴欠的秉性,都愿意来这破院,等他发小鱼干,和他闲聊。

但他那心眼是真的小如针鼻,一丁点破事就揪着不放,骂人骂猫,什么都骂,心情不好了,连院子里那口水井也骂。

小猫在他这睡觉,他念叨半宿。

这会儿他又在这骂骂咧咧的要和小猫绝交,雪意端着一盆水,脚步慌乱的推门进来。

一束天光随着推门而入的少年照入屋内,阴物们着急忙慌的躲进角落。

“天杀的,进来也不吭一声!”

“太阳差点把我眼睛照瞎了!”

“小大王,你管管雪意吧!”

正和小猫骂架的樊璃听到推门的动静,面向雪意。

“怎么了?天塌了还有老狗顶着呢。”

雪意重重的把水盆放在架子上。

“祖宗,你这样叫你爹不怕天打雷劈啊!你爹殁了!”

第 2章 饿了一晚上

樊璃怔了片刻,随即面不改色的坐在床边,双脚悬空晃了晃。

“死就死了,说得这么委婉干什么,害我以为他贪墨了什么东西要连累我呢。”

死了也好,以后再也没人抽他一身血、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跪祠堂了。

雪意觉得这话薄情。

什么叫连累?

府中院中俱为一体,老爹厉害,儿子就跟着享福,老爹窝囊,儿子就跟着吃苦!

不过樊璃说得再难听,雪意也找不出半句反对的话来。

樊家这父子俩就是讨债的冤家,自樊璃七岁那年回侯府起,就互看不顺眼了。

南康侯对这个瞎眼的庶出小儿子一惯刻薄,拨给樊璃的衣食比下人还不如,动辄棍棒交加。

据侯爷说,这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缘故。

儿子不孝、忤逆尊长,多打打就好了。

樊璃对南康侯这个老爹也没啥好脸色,直呼其名算是客气的,平常就叫他“老狗”。

那年樊璃七岁,也不知道他在外面那七年经历了什么。

总之他被生母抱回来时带着一身伤,什么都忘光了。

他不记得自已有个爹,也不知道自已有个娘。

甚至连自已是谁也忘了。

侯爷提着药去看他。

那时他又瞎又伤,成天到处乱撞,磕到什么石头桌角砍柴刀,旧伤未好便又添一身新伤。

侯爷去看他,手中的药还没递过去,就被闯出来的小孩打了个措手不及。

满地药瓶子滚的滚、碎的碎,小樊璃提着一根铁杖,对着来人又打又踢。

他本来处在弱势,却不给人好脸色。

身无长物,却学不会巴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