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斯顿来到大门前,从马上跳下来,先是发现外墙添了很多浮雕,然后是前门多了两个面生的男仆,再之后是新换的地毯、壁纸、家具,以及墙上的画。他终于看到自己熟悉的那个门房,问他:“沃德叔叔呢?”
然后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来不及了!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藏起来了!格蕾丝忽然想起小时候,有段时间艾伦.斯顿很热衷玩捉迷藏的游戏,不管自己藏到哪儿,最后总能被他找到。
他当即意识到不能去没人的地方!艾伦.斯顿最终肯定是能找到他的,但如果是在没人的地方找到的他,格蕾丝觉得自己会被活活打死。
他想的是被艾伦.斯顿抽鞭子那次。
格蕾丝双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就回房子里吧,一顿毒打是躲不过的,但是有那么多人拦着,起码不会被打死。
可是当初艾伦.斯顿气急败坏抽他鞭子时,旁边也有很多仆人,那么多人都没能拦住他。
格蕾丝发现自己此时异乎寻常的胆小,但他无计可施“狗永远敬畏它的第一个主人。”“马最记得挨的第一顿鞭子。”他想到两句农民的俗语,同时又为自己想到这两句话而生气。
“我不是狗,也不是马。”格蕾丝恨恨地放下手,紧紧攥成拳头。他现在倒有点希望自己是一条长着爪子和尖牙的狗,如果艾伦.斯顿还敢那样打他,他一定会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但他这种想法纯属虚张声势。最终让他鼓起勇气往回走的,是阿伦德尔伯爵。格蕾丝恶狠狠地想:如果自己真被打死了,法律很有可能治不了艾伦.斯顿的罪,但伯爵一定饶不了他!
他慢慢地走回房子,往房子的前半部分走去,那里最方便仆人们赶过去。他用手搓自己的两颊,想让自己停止打牙颤,然后他看到艾伦.斯顿朝自己冲过来。
艾伦.斯顿双眼通红,直冲他过来,脸色狰狞,像一只咆哮的野兽,手里还握着一只折起的马鞭。
格蕾丝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浑身僵住动不了,眼睁睁看着艾伦.斯顿奔至跟前,握着马鞭的那只手举高了挥舞着,低声质问他,那是激愤中还要压低音量的扭曲的声音:“你到底干了什么!”
格蕾丝恐惧地瞪着他手里的鞭子,耳朵里响起“嗡嗡”声。他很想大喊,但是嗓子里像吞了一口棉花,连呼吸都要堵塞住了。
又来了两个艾伦.斯顿从来没见过的男仆,四个男仆一起拦着他,说着恭敬的话。
艾伦.斯顿在一个男仆的腿上踹了一脚,那男仆被他踹得跪到地上,另外三个依旧拦在他面前。艾伦.斯顿的鞭子展开了,在颜色鲜艳的土耳其地毯上抽出清脆洪亮的声响。
“滚开!”艾伦.斯顿推开他们,抓着格蕾丝的手臂将人拽进最近的一间屋子,并反锁了门。
他提着格蕾丝的手臂让他的身体抬高了,在他耳边凶狠而颤抖地低语:“我才不信你跟他们说的那些鬼话!你们竟然杀了他!……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沃德叔叔的房间?是不是阿伦德尔让你”
艾伦.斯顿突然住了口,并不由自主地松开一直钳在格蕾丝手臂上的那只手。
格蕾丝的这条胳膊得了自由,便像另一条胳膊一直做的那样,紧紧护住自己的脑袋。因为艾伦.斯顿不再拉着他了,他便倒到地上,脑袋使劲儿往自己怀里缩,并用两条胳膊盖得严严实实的。他的身体蜷成一小团,要消失在宝蓝色的裙摆里了。
艾伦.斯顿在他小时候的某个冬天,曾挖出过一只冬眠的刺猬,那只刺猬被他吵醒后就是蜷成这样的一团瑟瑟发抖。后来哥哥告诉他,冬眠的动物被吵醒后如果不能顺利地再次入睡,就会被冻死,除非把它放到温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