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师爷是五十多岁的样子,上前任留下来的,留着一缕三羊胡子,小鼻小眼,个子矮小,很干瘦的一个小老头,但那双眼睛却从不与人正视,总不停的乱睃,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说话圆融得很,一看就是个老于官场的老官油子。
师爷一听婉清说是要修整都督府,便笑着躬身道:“说起来,都督府确实很破败了,早就应该修整了,但是,朝庭每年拨给都督府修辑用的银子却是太少了,今年的款项早就超支了,夫人若相要修辑房舍,只怕要等开年,朝庭再拨银子之后才能修。”
“不知每年朝庭拨下多少款项是专用于都督府的?”婉清有些失望地问道。
“回夫人的话,是五千两白银。”师爷躬身答道。
“五千两?”五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五千两在京城都能买个五进的大园子住了,都督府虽然大,但房舍却并不多,主要是修院墙,若以往每年的五千两都用在了修整都督府上,这个都督府又如何会如此破败?
师爷看婉清的脸色,猜出她的心思,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这里地院墙都是青石所垒,而本地并不产青石,又不能烧粘砖,以前这些青石便都是从北戎岐云山运过来的,如今两国战事一触即发,两国早就断了商队往来,原本就很贵的青石,如今再要买,那就更加贵得离谱了,这五千两,就成了杯水车薪,根本就不够修院墙的,前任都督大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独自在此守年,并没有带家眷过来赴任。”
第111章
“那每年的五千两又作了何用呢?”婉清双眸极亮地看着师爷,目光里的审视和探究,让老于世故的师爷突然生出一股无可盾形之感,仿佛这位文秀的深闺夫人的目光具有穿透一切实质的能力一般。
“这个……在下就不得而知了,此乃都督大人安排的事情。”师爷眼珠子一滑,讪笑着低下头去,并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每年修辑的钱只有五千两,但三年下来,便是一万五千两,便是一年修一段,连年修下去,那院墙也应该能修个七八才是,就今日婉清查看过的情形来看,都督府的院墙怕是足有上十年没有修过了,难道前几任都督都不曾带家眷来过?
其中只怕是有些猫腻吧,不过,婉清也不想再过问前任对这笔修缮费如何用了,只是忧心现在的经费问题。
“那今年的经费既然已经拨下来了,又没用到院墙上去,不知这笔费用如今在何处?虽然少了些,但总能有些用处的。”婉清笑着问师爷。
那师爷又是讪讪一笑道:“回夫人的话,在下只是一个没品没及的师爷,这些费用都是都督大人亲自经手的,在下不敢僭越。”
又是一句同样的话,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婉清笑了笑道:“这样啊,那只能等都督大人回府后,再寄函询问前任都督大人了。”婉清边说边端了茶。
那师爷听得微怔,眼色微沉,躬身退了出去。
豆芽儿在一旁气道:“什么东西,他分明就是瞧不起少奶奶您,不肯与您这女流之辈谈事呢,他既是师爷,那就跟都督府的内管家似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笔钱的去处?分明就是在推手。”
婉清听了只是淡笑,她何尝看不出那师爷眼里的敷衍和轻视,说起来,这自己也算是打了擦边球,这事既介于内外两院之事,师爷一般也只是对都督负责,没有义务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且不说自己也顶了个郡主的名头,就此事而言,直接影响的就是内宅的安危,朝庭既是专款下拨,就得专款专用才是,往年的自己官不着,但今年的怎么也不能让人白白得了去,不管青石有多贵,院墙该修还是得修,不然,这三年,自己带来的这一大家子的人,要如何过得下去?
不可能全跟上官夜离挤到前院里头去吧,就算不顾及影响,也要挤得下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