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浑身是血的人瘫倒在地,抽搐痉挛,几人手中拿着木棍,毫不留情朝地上之人挥去,一作老妈妈打扮的妇人嫌恶地啐了一口。

“我楼里好好的姑娘被你这赖皮腌臢玩意儿作践了去,没几两的狗东西,净天?儿赊账不还?,还?敢腆着狗脸过?来恶心?人,老娘今儿个不把你打个半死,你怕是还?改不了吃屎!”

洛瑜赶过?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地上之人口吐血沫,两眼翻白,那老妈妈见打够了,到底怕闹出人命,朝几人使个眼色停了动作,而后又呸了一口,“滚远点儿!再敢来遇仙楼,老娘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说?罢折身进了西角门。

荀青快步上前查看,回来稟道:“还?有一口气儿。”

洛瑜迟疑一瞬,走近看去。

地上之人正是韦韬,她的堂兄。只是现下被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蓬乱潦草的头发混着鲜血黏黏糊糊沾在脸上,蜷缩成一团,仿若已失了知觉,只身子还?时不时地颤栗哆嗦。

再没了昔日欺负她时的嚣张气势,恍如路旁一条可?怜虫。初春时节,寒意料峭,他一身旧袄染了脏污的血泥,冷风从破开的几道口子里钻进去。

她看着,此刻也说?不上来,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儿。

从前她怕,她恨,她怨,她无数次想逃离韦留益父子的魔爪,又无数次挣不开他二人的阴影,那段黑暗无光的日子仿若身在地狱。

“娘子?”云萝轻声唤她,扶住她微微颤抖的身子。

她眨眨眼,把泪逼回去,思绪从旧事的漩涡中抽出来。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荀青已把大致情况摸了一遍。原是韦韬最近日夜留宿遇仙楼,欠下巨债不提,冒用的还?是其?父韦留益之名,不仅如此,楼内一姑娘被他酒后折磨,全身伤痕累累,险些没了命。遇仙楼开门做这等风月生意,加上年节还?没出,嫌惹了晦气遂咬牙没报官,叫人狠狠凑了韦韬一顿了事。

云萝还?不知这韦韬就是自家?娘子的堂兄,听?完荀青的话,气愤十足,忍不住骂道:“倒瓤儿的冬瓜,一肚子坏水!竟有这等无耻可?恨之人,恶习满盈!奴婢瞧那老妈妈还?是下手轻了,此祸害合该浸猪笼!”

她这一番话骂下来犹为解气,地上之人仿佛听?见了似的,兀自痛苦地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打碎的牙混着血水从呜咽的嘴里流了出来。

洛瑜吩咐荀青,“雇一辆骡车过?来。”

既然老妈妈不报官,她来报!

荀青一句也没有多问,一个闪身领命而去。云萝惊讶:“娘子莫不是还?要救此人不成?”

“不,”洛瑜沉声,“我要亲自把他送进刑部。”

把韦韬移到骡车上后,他费力地睁开青瘀红肿的眼睛,盯着眼前之人看了半晌,突然激动地呜咽起来,折了的手想抬却?抬不起来,只干瞪着眼。

洛瑜轻笑一声,好似知道他想问什么,说?道:“是我。”

她顿了顿,语气冷漠,“韦韬,今日之下场,是你自食恶果。”

骡车驶出巷子,洛瑜临上马车前回头嘱咐荀青:“看着些,莫让他就这么死在路上了。”

荀青:“是,三夫人放心?。祁大人也有此吩咐。”

当然,祁大人命人盯紧韦韬,原话还?有一句“死未免便宜他了”。

一路行至刑部,荀青自是不敢让三夫人沾这等晦气,于?是请她去了奉天?司后院,他则去把韦韬先关押在牢,等候问审。

这是第二回来祁凛彻的房间?,上一回,洛瑜记得?是韦留益被押进了刑部来。他们父子二人先后入牢,又恰巧都是被她撞上,跟着一道儿来刑部。

好像冥冥中自有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