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止院的丫鬟嬷嬷们凑在一处聊着主人家的闲话,唾沫星子横飞,冷不丁听见一道男人的咳嗽声传来,几人登时吓得魂儿都飞了,立马作鸟兽散,各去忙事。只是谁也没料到,一个时辰后,自己就得卷起包裹滚出侯府大门。当然,这是后话了。

……

案子还未告破,祁凛彻并不打算在府中多待,送妻子回府本就是临时起意当时她眼看就要再次摔倒、加上沈燕川在一旁聒噪问话,他才上前抱起她。

下属过来回禀,将刚刚从犯人口中审出来的线索报与他听。

祁凛彻面色冷淡,脚步不停地朝府门外走。

“……那盆照山白正是应对方要求挂在门上的……黑脸少年交代,这家地下赌坊前不久预先支了一笔钱给对方,要买良家清白、未出阁的少女当作赌坊的……不料对方收了钱,却迟迟不交货。”

月余来,京城已发生多起少女失踪案。奉天司加紧了搜查密度,盗花贼无法再寻到时机下手,自然交不了货。

既然黑脸少年误将洛瑜认成了是来交货之人……

“对方每回交易时,可都易容?”

“回大人,据犯人口供,每回来的人都不一样。他们事先约定好时辰,根据当日门上是何盆景来辨别,至于如何辨别,犯人咬死不再开口,属下暂未审出。”

根据一株绿植就能识得来人?

祁凛彻的步子缓下来,问道:“今日他们约了何时辰?”

“申初。”

他蓦地顿住,扔下一句“继续审”便转身往回走。

奉天司赶到时约莫是申初二刻,洛瑜则是在申初一刻至二刻之间去的那间小屋,这说明真正来交货的人来迟了……不,或许根本没有来!

黑脸少年焦灼地空等了一刻钟,在见到洛瑜的瞬间才会迫不及待、先入为主地误认她就是交货之人,故而一开口,才会说出那句“您怎么才来”。

思路豁然开朗,然而眼下还剩一件事急需确认……

一路又返回熙止院,他大步迈进内室,视线里忽地闪过一双雪白纤细的小腿,他骤然止住脚步,忙侧头挪开视线。

洛瑜检查完伤口后、正在给自己上药,实没料到他去而复返,慌慌急急地撩下裙裾盖住小腿,一时也顾不得药粉沾在了裙角上。

两人分明已是夫妻,关系却倒更像是客气疏离的陌生人。

听他方才脚步声急促,洛瑜问道:“可是有何事?”

“你这身衣裳……”

洛瑜垂首,看了眼自己今日的穿着。梅子青花草纹罗裙,腰间系缀珠香罗带,除却裙裾上沾染的尘灰,似乎并无不妥之处。

午后从明善堂离开、回房换衣裳,当时,她随手挑了这件。

祁凛彻此刻已想明白,那黑脸少年是靠什么辨认交货之人服饰。她腰间系的湖绿罗带,以及碧翠花青罗裙与照山白嫩绿的颜色,数同一色派系。黑脸少年因为等得焦急,加上赌坊老板的暴躁催促,故而洛瑜方一出现在巷子,便被他误拽进屋子里。

怪不得上一回查抄建惠坊的一家地下赌坊时,门上挂着的,是一盆紫叶酢浆草。再上一回,是一枝白色茉莉……

洛瑜看着他,见他眉头紧拧久不开口,不禁有些惴惴,一双澄澈明亮的鹿眼写着茫然,犹豫着问:“怎、怎么了……不好看吗?”这身衣裳,是她惯常最爱穿的一件。

祁凛彻回神,朝她看了眼。清婉芙面,浅淡春山;娇柔柳腰,不盈一握。

喉咙发紧,他再次侧头,挪开视线,嗓音低沉,“一般。”

洛瑜:“……”

直到他转身离开,她也没想明白,他去而复返是为何事?

……

傍晚,云萝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