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六忙掏出钥匙打开门。“祁大人,就是她!非说……”
“退下。”
“啊?是是是。”邹六得了命令,不敢多待,眼观鼻鼻观心地退了下去,一时咂摸不出上司与这女凶犯究竟有无关系。
洛瑜仰头朝来人看去,“三表哥”和“夫君”梗在喉咙里来回打转,哪个称呼都开不了口。他缓步走近,身量高大如一座山笼罩下来,她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嗓音绵软发颤,藏着一丝哭腔。
“我、我并不识得他们……”
“可有受伤?”
他蓦地启唇,声音与他的人一样,沉闷粗重。
洛瑜恍惚一瞬,他已经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手中不紧不慢地展开几份供词,一一翻阅,未曾分给她半个眼神。简短的话语冷淡疏离,似乎并不真的关心她是否受伤。
眼前之人当面读着她交代的供词,竟比审问、受刑更令人难堪与煎熬。
她心中委屈更甚,只觉自己着实冤枉。
等他阅完所有供词后,洛瑜哽咽着问:“前因后果我已交代清楚,祁大人明鉴,我能回府了吗?”
在此刻,在这间牢房里,她终于寻到一个合适的称呼。
祁凛彻眼角陡然一跳。
他将供词攥紧,这才稍稍抬眸朝她看去。发髻松散,素净白皙的面庞上沾了些尘土,灰扑扑的,额角青紫,一双眸子湿漉漉。
不知为何,他耳畔突然回响起新婚当晚她怯生生唤他“夫君”,与刚刚那一声“祁大人”莫名重叠在一起,震得他太阳穴更疼了。
在下属禀报之前,他已隐隐感到一丝不妙,却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蹲守半月才抓捕到的凶犯竟是自己刚过门的新婚妻子。
适才他快速看过供词,已确信她未曾说谎,心头那口气还未松懈就陡然意识到,他头一回,抓错了人。
他捏了捏紧拧的眉心,重复一声:“可有受伤?”并未回答她能否回府的问话。
洛瑜听他冷淡的口吻,咬着下唇,摇头答道:“没、没有。”
“可是识得那盆中绿植?”
她眨着湿润的浓睫,再次摇头。想了想,又补道:“我见它长得绿亮翠郁,生机盎然,才误以为那是一家售花树绿植的铺子。”
祁凛彻沉吟片刻,见她表情不似作伪,并不知晓那株绿植乃是照山白,幼叶嫩枝有剧毒。想必她误打误撞进了那条巷子,又被黑脸少年当作是背后交易之人,这才闹出一起乌龙。
他垂眸,目光不经意掠过她绞着的纤细手指上刺眼的血痕,白皙手背上有几处明显的青瘀擦伤。
自知手底下的人办案捉凶时没个轻重,他不自在地掩唇轻咳一声,“手下不识你,才出了重手,我已命他们自去领罚。”说着,站起身来。
虽对这门婚事不喜,但碍于祖母先前的一番耳提面命,加之今日此事确因他失察导致,误抓凶犯,连累她平白无故在牢里走一遭。小姑娘鹿眼闪着泪光,身边又无丫鬟跟着,他顿感棘手,语气难得缓和几分:“稍后会有人领你出去。”
洛瑜仰得脖子微酸,光线昏昧,瞧不太清他的神色,他身量极高,周身肃杀冷戾,尤其一脸凶相,令人望而生畏。
“祁大人……也要受罚吗?”
她不知他是何官职,若是因着她突然出现在那条巷子坏了他们的谋划、导致凶犯逃跑,而被上司责罚办案不力……洛瑜回忆着在那间小屋里见到的画面、以及闻到的劣质脂粉味,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迟疑着问:“那家地下赌坊……”
话音未落即被祁凛彻冷声截断:“他们让你沾了?”
洛瑜错愕片刻,忽而明白过来他话中含义,原是担心她被黑脸少年挟持,沾染赌博恶习。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