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溪怕自己会笑场,选择待在监控室看完整场大戏。

不算宽敞的监控室只有她一人,沈君言还贴心地吩咐佣人准备了甜点和饮料,仿佛是要看投资上亿的大片。

屏幕里,监控下,沈君言坐在了书桌后面,而站在他面前的程嘉懿依旧铁骨铮铮,一副不畏强权的就义模样。

黎溪看一眼就笑了。

老宅到底还是老了,收音的效果远不如别墅的监控好。而镜头下的两位“男主”都是四平八稳,不露声色的人,黎溪只能把音量调到最大。

“黎小姐高于我所拥有的一切,包括生命。”

一连串的杂音里,这坚定的得犹如山盟海誓的话格外悦耳。

黎溪怔愣片刻,又见书桌后的程嘉懿双臂抱胸,开口讽刺:“既然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为什么还是一而再再而三让她身陷囹圄?”

那挺直的腰背出现了弧度,然后深深鞠躬:“是我没保护好她,对不起。”

雪山再次挺拔,但山上风发的意气如烟雾般散去。

黎溪看着程嘉懿的侧影,再也移不开目光。

他下颌紧绷,像是想起了什么沉重的回忆,眼睫下垂,落下的碎影遮掩所有涌动。

黎溪心头一跳,扶着茶杯的手跟着颤了颤。

明知道这这只是一场掩人耳目的戏,但她还是觉得难过,忍不住想问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是演技还是真情流露。

如果是真情流露,是不是想到那轮爱而不得的月光?是想到她望尘莫及的背影,还是想起被迫分开的理由?

哦,她还不知道程嘉懿和那个女人有过什么动人故事。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的那天是怎样的天气?是晴天还是雨天?

在荷尔蒙初动的时候,有没有因为一次触碰、一个浅吻激动到整夜辗转反侧,构想有另一个人的未来?

而他深爱一个人时,又是什么模样……

最令人妒忌的是,为什么程嘉懿只爱过这么一个她?

这些莫名又不带善意的念头飞快占据黎溪整个脑海,她就像被扔进可乐的薄荷糖,被碳酸腐蚀全身,痛不欲生,然后奋力反抗,破瓶而出。

她扯了扯嘴角,轻笑出声,说不清道不明是苦涩还是不屑。

“人都爱犯贱,得不到的最惦念!”

没指名道姓,是骂别人,也是骂自己。

*

黎溪回到房间,坐在露台的吊椅上。

往前数不过几天,程嘉懿还从一楼翻身上来,把她吓得够呛。

要是失手了该怎么办?

程嘉懿没给她答案,因为他没有失手,也不觉得自己会失手。但黎溪现在可以自己写出答案摔死也不关她的事。

书房的会还没散,聒噪的蝉鸣在幽静中分外突出,叫得阳光和人都燥了起来。

黎溪转动中指上的关节戒,转出来,又塞回去,来来回回,漫无目的,脑和身体总有一个要处于静止状态。

楼下突然出现一个身影,黎溪手一抖,刚转到指尖的戒指不听指挥脱手而去,她诶了一声,再伸手也只抓得住流动的风。

她攀着栏杆往下望,一个黑色的行李包放在地上,包的主人单膝跪在地上,在石砖缝隙间捡起了什么,然后才抬头往上看。

黎溪一个激灵把身子缩回去,还做贼心虚地往后退到吊椅后挡住自己。

吊椅是藤编织而成的,黎溪就猫着腰在一孔孔缝隙里往楼下看,十足一个变态偷窥狂。

楼下的程嘉懿抬头张望了一下,二楼露台空无一人,除了一直随风轻晃的吊椅如今僵硬地斜斜定住。

欲盖弥彰。

他摊开手掌,里面一枚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