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太太本来在那边软榻上歪着,并未听清小梅说什么,此时见葛氏神情大变,忙问:“出什么事了?贞娘怎么了?”
葛氏此时便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因回头看了看满屋子的人,不是姑娘就是丫头,那些话更加没法说出口,只得强笑道:“没事,贞娘扭了一下脚,在重华阁歇着呢,我去看看。”
“怎么好端端地倒跑到重华阁去了?品南又不在……”曾老太太眨巴了两下眼睛,起了疑心。
葛氏此时哪有心思听她唠叨,只勉强笑道:“冰娘陪着祖母继续听书,姑娘们继续吃喝玩笑,我去去就来。”
当下,连个丫头也不带,只带着阎妈妈一个忙忙地往重华阁赶去。
几个姨娘们原本单独坐了一张桌子,此时大多就讳莫如深地低了头只顾着吃粽子;唯有三姨娘兴奋莫名,早偷偷地派了小丫头到重华阁打探消息去了。
葛氏急火火地赶到重华阁,一脚踏进门去,却见里里外外一片寂静,小厮们都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唯有品南的书房里点着灯,似乎微微地有些响动。
葛氏的心就在嘴里含着,她直瞪瞪地望着书房窗纸上晕黄的灯光,几乎不敢往前走。
还是阎妈妈扶着她,勉强架着走到了书房前面。
那门竟然是虚掩的。葛氏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从门缝里向房中一瞧……只这一眼,葛氏立刻便如中了风一般,两眼向上一翻,瘫坐在了地上。
房间的西墙边设着一张卧榻,四面吊着蝉翼纱的帐子,但见李延和贞娘身上皆不着寸缕,并排躺在帐中。南窗下的书案上只供着一只红烛,烛光摇曳,暧昧不明,越发衬得那帐中影影绰绰,春色无边。
阎妈妈向来不苟言笑的一个人,此时脸上也不禁飞起两朵红云,连忙奋力将葛氏搀了起来,低低地急声道:“太太且先别着急,这……您快先拿个主意,眼下可怎么办?”
葛氏面如白纸,眼前金星乱冒,失去血色的嘴唇不住地哆嗦着;她一手痉挛地捂住胸口,另一手指着房内,拼尽全力地咬牙道:“快……快把两个小畜生给我打起来,让他们快穿好衣服……只怕……马上就要来人了……”
话音未落,便听院外有人笑道:‘五妹就是那么促狭,巴巴地叫人去请了父亲和李夫人来,又不说是为什么,还非得到我这院子里来……”
一边说,便听一串脚步声由远而近而来,说话的正是品南。
再遮掩已经来不及了。葛氏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喉头一阵甜腥,便吐出一口血来。
阎妈妈吓得大叫了一声“太太”,连忙席地而坐,让葛氏靠在自己的肩头上歇息;又记挂着房中的那两个人,只急得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曾雪槐,李夫人,和品南已经说笑着走了进来。
曾雪槐一眼瞅见坐在书房门前的葛氏主仆两个,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骇问道:“你们俩……坐在那地上做什么?屋里是谁?”
葛氏顾不上头晕目眩,勉强扶着阎妈妈站起身来,强挣扎着伸开两臂挡在门前,语无伦次地向着曾雪槐哭道:“老爷,贞娘糊涂,干了傻事……求老爷念她年少无知,就饶了她这次吧……”
曾雪槐听得一头雾水,狐疑地走过来,将葛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皱眉道:“大过节地这是唱得哪一出?”说着,便要推开她进屋。
葛氏抵死不让,死死拉住曾雪槐的袍袖,惊恐地颤声道:“不不,老爷不能进去老爷一进屋只怕立刻就会把贞娘打死了除非您先答应妾身原谅贞娘……”
曾雪槐只得退后一步,强压住心里的火气,皱眉低声道:“李夫人也在这里呢瞧瞧你的样子,哪里象个朝廷命官的夫人?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是贞娘特意让人去请我到品南书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