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2)

曾雪槐“啊”了一声,僵僵地在地上呆立了片刻,脸上似悲似喜,忽白忽红,忽而一甩袍袖便急步向门内走去,一迭声道:“品南呢?来人,快把品南找来”

品南此时正和李延坐在重华阁内围炉品茗,谈笑风生。春草匆匆走来,喜气洋洋地向品南福身道喜,笑道:“老爷太太正喜欢着呢,在延熹堂等着大少爷,大少爷快过去吧”

李延向火盆里丢了两颗红枣,满屋里立刻充满了一种香甜的气味。他看着火盆里通红的炭火,微笑道:“快去吧,隐忍多年,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

品南随意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燕雀焉知鸿鹄之志。眼下这又算得了什么?”边说,边披了件氅衣,闲闲去了。

曾雪槐正襟危坐在堂屋太师椅上,神情端肃,目不转睛地瞅着品南负着两手自院中走了进来,清咳了两声,沉声道:

“刚听说你中出来了,真是让为父大感意外。只不知你是凑巧侥幸呢,抑或是别的什么?我知道李家三郎素日跟你走得近,他又交游广阔,出手阔绰……”

品南“哈”地一声笑,站在那里随意道:“父亲不会是以为儿子作弊了吧?不就是个童试么,还用得着那么费事?”

“不就是?好大的口气”曾雪槐紧紧地皱了眉,定睛瞅着品南,既惊且怒,“八十岁操童子业的还少吗?多少人考了一辈子,考得胡子头发都白了,也不见得能考出一个秀才来呢以你这样的资质,岂能一试便中?”

品南挑了挑眉,有意无意地扭头望了葛氏一眼,唇边笑意渐深,叹了口气,方闲闲笑道:

“若非七年前我不走运地吃坏了肚子,临上场那天偏偏上吐下泄,高烧不退,说不定儿子九岁那年便已中出秀才来了。结果竟然弄到现在才中,儿子已经嫌晚了。”

曾雪槐惊诧地瞪视着品南,突然觉得他什么地方和往日有些不同,一时竟然不知说什么才好。

葛氏则脸上颜色大变,端着茶盅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曾雪槐终于吃力地清了清嗓子,冷笑一声:“越发轻狂了你说这是你自己考中的,好,你只把《圣谕广训》一字不落地背给我听听,我便信你这回。”

品南忽然哈哈笑了起来,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

“你笑什么?”曾雪槐脸上有些涨红,恼怒地瞪着品南,连声道:“轻狂不成体统”

品南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定睛望着曾雪槐,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笑可怜天下父母心……父亲便是想给儿子找个台阶下,也不用只让儿子背个圣谕就算通过吧?那《圣谕广训》儿子四岁时便已烂熟于胸,所有应试童生皆能倒背如流,何需再考……”

他摇了摇头,笑道:“不如儿子把当场所作策论一则念给父亲听听如何?”

曾雪槐惊愕而茫然,不由自主便点了点头。

品南信手将披风解下递给旁边的丫头,双手背后,低头在房中踱了几步,方沉声道:

“论题为:晏子曰:国有三不祥:夫有贤而不知,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祥。所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试论也。”

“儿子对之:

所贵于甘德者,能临天下之谓也。虞书曰:临下以简。而后世任数之主,乃欲于其察察以穷之。过矣夫天下之情伪,盖尝不可以胜防;而人主恒任其独智,钩距探索其间,其偶得之也,则必喜于自用;其既失之也,必且展转而疑人。秉自用之术,而积疑人之心,天下岂复有可信者哉?‘

房中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一清二楚,曾雪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望着面前丰神俊朗的长子,听着他侃侃而谈,忽然陷入了一种神思恍惚之中。

他没法子相信,这个气定神闲,举手投足间无一不带着凛然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