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3)

她到现在仿佛还能感觉到四姨娘握着她的手时那种绝望和执着的力量,冰凉的手指……想到四姨娘那双最终也没合上的眼睛,阿离的眼泪又流了一脸。

……

延熹堂内已是灯火通明,满院的丫头婆子们来来往往,却只闻衣裙悉索,连声咳嗽也听不到,鸦雀无声,秩序井然。

东次间这边是葛氏日常宴客之所,也是少爷小姐们给葛氏请安前稍息和整理仪容的地方。阿离进来的时候,见四小姐清娘,八小姐娴娘和适才见过了的大少爷曾品南已经先到了,此时正坐在房中闲话。

二小姐洁娘出阁了不算,七小姐静娘是二老爷那边的也不算,除此之外还有三小姐冰娘,五小姐贞娘,九小姐雅娘,外加一位二少爷还没到。

阿离扣准了时候过来,不提前,也不落后,夹在中间便显得默默无闻,无功无过。想挑理的挑不出错处,心有嫉恨的也便减了些许兴趣。

神态早已恢复如常,一进门便含笑跟众人见礼,唯有八小姐娴娘站了起来还礼,清脆地笑道:“六姐早。”

娴娘八岁,粉团团的一张圆脸,眉梢眼角带着喜气。满府的少爷小姐中唯有她是肉嘟嘟的一幅圆润身材,随了她早逝的生母了――娴娘的生母是大老爷曾雪槐年轻时房中的丫环,生下娴娘,还没来得及等来姨娘的名份,便血崩去世了。没有亲娘的娴娘现在由五姨娘抚养着。

“八妹也早”,阿离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便走过去轻轻坐在了她的旁边,顺势抬眸极快地向大少爷那边扫了一眼。

曾品南正斜靠在罗汉床上,慵懒地翘着二郎腿,一手拄着额,似睡非睡的样子,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含糊应付着清娘的话,对阿离完全无视。

清娘坐在地上一排紫檀椅上,只顾侧着脸笑嘻嘻地和曾品南说话,对阿离跟她见礼也只随意“嗯”了一声,并未在意。

阿离反而觉得自在了。

正听见清娘掩了口笑嘻嘻地对曾品南道:“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哥怎么来得这么早?真是反常。我猜大哥必是又没银子使了,巴巴地一大早过来跟母亲撒娇讨钱来了,是不是?嘻嘻……”

曾品南将二郎腿放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伸长了腿,两手枕在脑后仰靠在罗汉床上,顿了顿方懒洋洋地说道:“小姑娘家家的别打听爷们儿的事,嘴这么碎,小心嫁不出去。”

清娘立刻涨红了脸,扭着身子不依,嘟着嘴嗔道:“大哥讨厌,仗着母亲偏疼你,老是欺负妹妹们……”一语未完,忽然想到了身边的阿离,立刻话锋一转,柔柔地笑道:“哎呀对了,昨儿六妹妹进府了,大哥还不知道呢吧?论起来你们俩还是……”她的话没说下去,只是抬袖遮着着嘴,瞟了阿离一眼,暖昧不明地吃吃笑了两声。

曾品南眉头一皱,那漫不经心的慵懒面容忽然平添了两分肃杀冷冽之气,斜睨着清娘,声音里清冷无波,淡淡道:“我是嫡子,你不知道?”

阿离一声不吭地垂下眼皮,下意识地蜷了蜷身子;而清娘还没来得及收敛的笑意已经陡然冻结在了脸上,有些讪讪地将头扭向一旁,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同是庶出儿女,养在正室名下的当然又是不同。

娴娘连忙从荷包里掏出几颗润喉糖,跑过去给曾品南和清娘手里各塞了一颗,细声细气地嘻笑道:“大哥和四姐吃这个糖,清火润肺治咳嗽,好吃着哪”

清娘瞧了一眼,不屑地笑道:“这不就是过年时老太太给的那个糖?这都多长时间了,八妹妹怎么还没舍得吃哪,这东西还能吃么?”

娴娘睁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提高了声音,天真地说道:“是大姐姐从宫里赏下来的呢,听说是暹罗国的贡品……我是当宝贝一样收着的,怎么四姐姐觉着这糖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