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心头狂跳,连忙低下头去细细审度着腕上那只玉镯。这一看之下,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玉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再好的玉,有了裂纹也就不值钱了。
阿离不在乎它值不值钱,只是深深地痛恨自己,怎么这样不小心,竟然把母亲留下来到东西弄坏了
可是……这镯子戴在腕上这么久了,她一向小心谨慎,完全没印象在哪里磕过碰过,这镯子上怎么就有裂纹了呢?
阿离心中既惊且痛,急急地将玉镯自腕上摘下,拿在手里细细检视。这一看之下,越发惊得差点跌坐在地下。
诚如三姨娘所说,四姨娘留下的这只老坑玻璃种的玉镯,颜色透碧莹润是不必说的,对着阳光细瞧,的确能见到玉心处有几痕隐约可见的“血丝”;而眼前这只镯子,颜色水头油性几乎一般无二,但令人惊愕的是,不但上面出现了一道裂纹,且其中的“血丝”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
阿离呆呆地望着手里的玉镯,好久都没缓过神来。心里反复叨念的一句话就是:“这不可能”
显然,此镯已非彼镯,显然,这只镯子是被人调换过的了
阿离脑子里如同飞进了一窝马蜂,嗡嗡轰鸣,她不断地在问自己:谁?到底是谁干的?近身侍奉的只有金环和玉凤两人,可阿离知道不可能是她俩。这只镯子自从四姨娘弥留之际就一直戴在自己腕上,从未摘下来过,怎么可能被人调换呢……?
等等,不对……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不,摘下来过一次的那天,她到外院去看品南,品南曾颇有兴味地说想看一看这只玉镯……
阿离慢慢抬头望向曾品南,眼中满是迷惑和惊诧。
曾品南则依旧一幅慵懒的样子靠在窗外,见阿离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地向自己望过来时,他狭长的丹凤眼暧昧地眨了眨,唇边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接着左手修长的食指便竖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继而右手虚握成举杯状,遥遥地向阿离一举。
阿离的心中似乎忽然照进了几绺阳光,亮堂,温暖。虽然她的脑袋里仍有些晕乎乎的,但她知道,问题已迎刃而解了她的大哥……她的大哥
所有的人都没看出他兄妹二人之间的玄机,还都坐在那里用或不屑,或鼓励的眼神望着她。
阿离整个人都已松驰了下来,脸上便由衷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朗声道:“并非是阿离舍不得将这只镯子捐献出去。实在是因为这镯子太过寻常,且有残缺,就算阿离不嫌寒碜把它拿出来,只怕也换不了几个军饷。至于三姨娘说的什么“血丝”,我竟是闻所未闻,所以刚才才细瞅了半天。姨娘将我这种寻常之物抬举成什么稀世珍宝,不知是是否在跟阿离开玩笑呢?”
三姨娘黑了脸,淡笑道:“六姑娘就不要过谦了。在座的夫人们都是见多识广的,既这样,姑娘不妨将这玉镯拿出来请大家鉴赏鉴赏?”
阿离笑了笑,随手便将那玉交到了李夫人手中。
李夫人上下左右看了一遍,索然无味地笑道:“东西……还过得去吧,但实在也算不得什么。”
另几位夫人也好奇地凑过来观看,看完之后不过抿嘴轻笑而已。
三姨娘惊讶已极,忙丢了手里的笔,赶过来细瞧。一瞧之下,脸上越发地黑了。
显然这小丫头已经在镯子上动过手脚了。难道她会提前猜出宴席上会有募捐这档子事不成?还真神了。
三姨娘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只能到此为止。若在这样的场合认真地追问起来,实在是不成体统了。当着这么些尊贵的夫人们,这点道理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