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娘接着话头便沉声道:“再说这个茵犀香,你当它是个什么好东西?原是汉灵帝那个无道昏君用过的东西,名声臭得很你向来不读书,不知史,倒拿它当个宝贝……”
周海媳妇忙道:“哎呀,我也当成宝贝呢,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典故?三姑娘说来听听,让奴婢也长长见识。”
冰娘却红了脸,迸了一会,方道:“史书上都录着,不说了,反正不是好东西不要再提了,让人笑话。”
贞娘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管它什么史书不史书的呢,李三哥能瞧上眼的东西,必是好东西;他喜欢的我就喜欢”
葛氏和冰娘齐齐瞪了她一眼。葛氏还只是皱了皱眉,欲说还休;冰娘已经撂下脸来冷声斥道:“母亲才说不让你再提名道姓的,就又来了那李家三公子也不是个好的,谁不知道他整日斗鸡走马,吟风弄月,游山玩水,正经书一本不读?”
二姨娘便在旁笑道:“三公子的爹是钦点江宁织造,历来的织造都是皇上身边的近臣红人,这位李大老爷更是皇上的小舅子。名义上虽不过是个五品官,谁不知道这织造乃是一等的肥差?任一任织造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再说这织造直接由皇上辖制着,连咱们家老爷都管不着他,这李三公子还用得着读书么?”
冰娘便冷笑道:“虽如此说,我却看不上那等游手好闲,腹中空空的纨裤公子哥儿”
二姨娘掩口笑道:“哎哟哟,我们三小姐自然是看不上的――已经许给僖国公家的长公子了么,有几个少爷郎能比得上国公家的世子爷的?可是啊,这想着能嫁到织造家去的女儿家们还是不要太多哦。”
冰娘红了脸,向地下啐了一口,嗔道:“二姨娘今天是发了疯了吗?说这些疯话做什么。”边说,边起了身急急地向后面去了。
冰娘从来都是四平八稳,不苟言笑的,难得露出这种小女儿情态,看上去倒比平日可爱了许多。
二姨娘犹自嘻嘻笑个不停,葛氏倒也没大拦着她,只嘴角边噙着一丝微笑说二姨娘:“当着这些个小姑娘们,少胡说了。”
贞娘先是怔怔地听着,不知怎么的又不自在起来,伸脚轻轻踢了“月影乌瞳”一下,凶巴巴地斥道:“这么多鱼呢,又没人跟你抢,全是你自己的,你急个什么劲儿?”
这么一打岔,没人再注意那条围脖上的异样了,阿离感激地向周海媳妇和品南望了过去。周海媳妇会心地向她笑着眨了眨眼睛;而品南却靠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仿佛根本就是事不关已。
阿离也不敢确定了――他到底是不是在帮自己?
葛氏这里笑道:“老太太那里该摆晚饭了,咱们都过去吧”,说着便站了起来。众姐妹忙跟着鱼贯走了出来。
才到了临仙斋,便听曾老太太起卧的东间里传来一阵说笑声,细听却是三姨娘,里面还间杂着曾雪槐的声音。葛氏脸上就沉了沉。
宝翠迎上来打起帘子,葛氏带着一众儿女迈步走了进去,直奔东间,一眼看见曾老太太正盘膝坐在炕上,三姨娘脱了鞋跪在她身后正替老太太揉肩,娘两个有说有笑的;曾雪槐坐在临窗的红木圈椅上喝茶,时不时也插两句嘴,场面很是融洽。
看见葛氏进来,三姨娘只略点头叫了声“太太”,便继续连说带笑地向曾老太太道:“这还不算什么呢,姑妈还记得老爷十一岁时,偷了老太爷的宝刀带着二老爷出去玩,被老太爷罚跪在太阳地里的事吗?”
老太太笑道:“怎么不记得?老2是个滑头的,跪了一柱香就喊中暑了,被丫头扶下了下去;这老大从小就心眼实在,愣是咬着牙在大太阳底下跪了两个时辰,一声都不吭后来连老爷子都看不下去了,故意说出门会客去,意思是给他个台阶下来也就罢了,谁知这个老大牛心左性,任谁劝都不起来,必要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