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重不喜管弦歌舞,越到老年性情越发孤僻,连儿孙的问安也不耐烦,一概全免了,终日只在东篱独住清修,连老太太也常常一连十天半月难见一面。老太太怕他年老之人,太孤静于保养不宜,暗暗将离“东篱”不远的“知秋阁”改为书斋,请了先生在那里教授几个孙子课业,也算多少添了些人气。
最初还惴惴地担心曾重恐怕不喜,未曾想有一日老太爷正在院中枯坐,正是黄昏的时候,忽听一阵朗朗的读书声隔着荷塘传入耳内,他闭目倾听了一会,脸上倒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远远伺候着的三两个下人这才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一溜烟地跑进内院禀告。
从此这“知秋阁”就正式成了曾家的“家学”。每日午后,曾重必会仰靠在院中的藤椅之上,静静地聆听知秋阁那边传来的读书声,神态极是安详,直到他两年前去世。
因曾氏合族人丁并不甚兴旺,旁系支族不多,住在本城内的本家因为种种原因也鲜少来往,是以这个“家学”也只有曾重的几个亲孙子在此习读。在曾重去世后,老太太便将孙子们的书斋迁往外院,知秋阁便留给了曾府内宅的小姐们,请了一位老夫子在此教习她们读书写字。
第二十五章 老鼠
第二十五章 老鼠
阿离由金环陪着,顺着园内的羊肠小径走进知秋阁内,顿觉眼前开阔,神清气爽。
这座书斋建在水上,足有阿离的卧房六七间那样大,屋脊又高,四面皆开了窗,人站在里面时便觉得四面通透,凭窗眺望碧波潋滟的荷塘,更觉精神一振。
阿离到了知秋阁时,见清娘和贞娘早已先到了,正坐在一处说笑;二老爷府上的七小姐静娘也刚到,正背对门和两位姐姐打招呼;九小姐淑娘虽然还未满六岁,五姨娘却也早早地派奶娘把她送了过来,此时正站在那里由丫头帮她解下小披风。娴娘倒还没到。
阿离进了门,含笑先和大家问好。静娘和淑娘都连忙还礼,清娘待笑不笑地点了点头;贞娘也一反常态地没有对阿离横眉冷对,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容,只不过笑得略有些异样。
阿离见一个位子空着,便走过去要坐。
“那是三姐的座位,她向来喜欢一个人坐着,我看你还是去别处,省得待会她来了不高兴。三姐生起气来很怕人的……”清娘以手掩口柔柔地笑道。
阿离听了,便又走向静娘旁边的位子。
“这里一直是八妹和我一起坐着的,对不起啊六姐……”,静娘十分抱歉地冲阿离笑了一笑。
阿离只得站住脚,眼睛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清娘和贞娘坐在一起,只剩淑娘旁边的位子是空着的了。
阿离便径直走了过去,弯下腰摸了摸淑娘头上的丫髻,含笑道:“淑娘,六姐姐跟你坐在一处好吗?”
淑娘在府中最小,还未脱奶气,姐姐们向来都不大喜欢带着她玩耍,自幼鲜有玩伴,此时忽见阿离温温柔柔地跟她说话,表示愿意陪她,焉能不高兴?当下便开心地拍手笑道:“好呀好呀,六姐姐快坐”
阿离便含笑解开披风递给金环,屈膝在蒲团上坐了。书案上自有已摆好的笔墨等物,案旁设有书箱,随身带来的添换衣物便可放入箱中。
老夫子还没到,外面廊上有管书斋的婆子正在那里烹茶。金环探着头向外望了望,便对阿离道:“我去给姑娘端茶来,这屋里冷,这披风姑娘还是穿着。”说着,便仍将披风给阿离披在了肩上,两边掖好,便走了出去。
其实每人座位旁边都放着火盆取暖,并不算冷。阿离活动了一下手腕,将桌上的纸笔整理了一下,便扶着袖子亲自研墨,一边和蔼地对身旁的淑娘微笑道:“九妹前儿不是病了?可好些了没有?这天气还冷着呢,可别再冻着了。”
淑娘嘟着粉红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