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北听了,低头思忖了半日,也只得依了。
大家都安顿好了以后,有庄上的妇人们提了井水来给城里来的主子们擦洗,之后就摆上了晚饭。
晚饭摆在了曾雪槐屋里,几个女儿陪着坐了一桌;阿离独盛了一碗饭,拨了几样菜在上面,坐在曾雪槐床前喂给他吃。
桌上有一碟烧鹅,一大钵红焖鸡块,香味格外诱人,对已吃了数天稀粥的曾府中人来说,简直如同见了美味珍馐一般。
庸儿立刻高声叫着:“我要吃鸡腿我要吃鸡腿”
阿离捡了一只鸡腿递给他,四岁的庸儿立刻接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阿离看着他一幅贪婪的样子,笑着叹道:“以前三弟吃饭,丫头老妈子乳娘一堆人追着喂,都喂不进一口去。现在倒是好了,不用人说,自己就吃得好好的了。”
大家都跟着又是笑又是叹。雅娘趁人不注意,把自己那只鸡腿也悄悄塞给了庸儿。
车马劳累了一天,人人都疲惫不堪,加上这么久以来,头一回住上了不透风的房子,因此吃罢了晚饭,大家都早早上了床,几乎是头一挨枕,立刻就进入了梦乡。
阿离却是睡不着,她亲自照料着曾雪槐睡下,又把庸儿哄着了,便走出屋子,信步去找曾三福。
第三十一章 洗尽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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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洗尽铅华
才出屋门,远远地却见曾三福已经垂手站在篱笆墙外候着了,见阿离出来,连忙规规矩矩地上前打千儿问安,恭敬地叫了声“六姑娘”。
阿离笑了笑,抬头见不远处有两个青石墩子,便领头走过去端端正正地坐了,又指着对面的石墩子向曾三福和蔼地说道:“老庄头也坐吧,坐了好说话。”
曾三福哪里敢坐,连连地摆着手,局促地说道:“在主子面前,哪里有我们的坐处,小的还是站着回话……”
阿离此时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那套沾泥带水肮脏不堪的青布短打已经脱了,换了一身干净的靛蓝棉布衣裳,手脸也洗得干干净净,就连头发胡子也都认真梳理过了,再看他站在那里局促不安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道:
“那就随你……老庄头不必紧张,如今我父亲的身子不好,管不了事;母亲又没了,大少爷也不在,二少爷三少爷都小,只能是我管着家。以后咱们俩打交道的时候就多了,你要老是这么局促,可是够累的。”
曾三福红了脸,讪讪道:“是,是……其实长青都跟我说了,说是这灾后里里外外的事都是六姑娘料理着,城里未出阁的小姐家,这样拿的起放得下,小的心里着实是佩服的……”
他一边说着,神情明显松驰了许多,搭讪道:“这几间破屋子,让老爷,姨奶奶,和姑娘受屈了……”
“已经很不错的了”,阿离随意摆了摆手,便将脸上的笑意收敛了,正色道:“我是来问问老庄头咱们田里的事――庄上还有多少人手,是不是短得很?”
曾三福的脸色变得沉郁下来,想了想,方道:“庄上原本有三十二户,男女老幼共二百一十四口。其中二十户是咱们府里的家生子,另外十二户是租种咱们府里田地的佃户。这一场大灾,有九户人家死绝了,剩下的差不多每家都有伤亡,连家生子带佃户共剩八十八口,扣去女人,娃娃,和受伤动不了的,现在真正能下田的壮劳力不过二十来人。这二十来人里又近一半是佃户,不过租种着咱们三二十亩田,真正咱们府里的家生子剩下的能干活的不过十几个人。可咱们庄上光水田就有二百七十来亩,那片旱地还没算,节气又不等人,就算是黑天白天不睡连轴转,只怕也顾不过来……”
阿离的心紧了紧。
这么几个人种近三百亩地,实在是太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