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曾雪槐忽然睁开眼睛,脸上滚滚地淌下泪来,在枕上哽声道:“万岁爷待臣之心,臣便是粉身碎骨也无法报其万一。只是臣如今已是一名废人,上不能报效天恩,下不能造福百姓,若还住在总督府里,空享朝廷禀食,岂不令臣惶恐?这万万不可……”
皇帝见他醒了,连忙走上前,把住他的手,温声道:“曾卿大可安心。有功之臣受到礼遇,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你只安心调养身子就好。朕还期盼着曾卿将来痊愈复出,继续为朝廷效力呢。”
曾雪槐惨然笑道:“臣何尝不想继续为圣上效犬马之劳?可如今臣已是只剩一口气的活死人了,空有其心已无其力。臣万念俱灰,只还有一桩心愿未了,想求圣上成全……”
皇帝忙道:“曾卿请讲。”
曾雪槐叹了口气,道:“如今碰上这样的天灾,百姓流离失所,其情可苦。等到朝廷拨下赈济款来,千里迢迢,尚需些时日。微臣这些年也略攒了些银两,如今正是得用之时。微臣想散尽家财,倾心所有,为百姓们盖些房屋,筹些粮食,然后便带着家下人等回到乡下田庄上隐居。这座总督府还是给后继的能臣居住吧,以后圣上也无需再为微臣这无用之人再挂心了……这便是微臣为圣上最后能效的一点微薄之力了,请圣上一定要成全。”
第二十七章 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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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临行
曾雪槐一边说,已是泪流满面,不停地在枕上顿首。
阿离和弄玉早已哭得哽咽难言,唯有掩面饮泣罢了。
皇帝也不免动容,坐在曾雪槐身旁,一边轻轻拍着他的手背,一边温声道:“曾卿这片赤诚之心,真乃为人臣者之表率,朕岂有不允之礼?就只是那乡间生活寒简,诸事不便,如何住得?朕又如何忍心……”
曾雪槐摇了摇头,黯然道:“微臣如今这个样子,看见繁华热闹只觉得刺心,去乡下过清静的日子最好,求万岁成全……”
皇帝踌躇半晌,只得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朕也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了,就依了曾卿吧。不过,我看令郎资质颇高,朕想将他留在身边栽培栽培,曾卿以为如何?”
曾雪槐忙诚惶诚恐地颤声道:“那可是他天大的福气了,做梦都梦不到的……品南,你欢喜得傻了么?愣在那里做什么?”
品南此时方闷声上前,向皇帝正式行了三跪九叩大礼,依旧神色惘然地退到了一旁。
皇帝眉目舒展,只管望着品南微笑道:“这等丰神俊秀满腹才情的翩翩少年郎,真要羡煞世人了假以时日,还愁将来不能大展鸿图么?”
一边说,一边只是抚须而笑。
曾雪槐只在枕上诚惶诚恐地唯唯称是。
忽见慕容俊大步流星走了来,在帐外恭声道:“抚台大人,城中废墟内还有大量无主的尸体,此时已过了两三天了,若再不尽快掩埋,只恐天气炎热起来,瘟疫横生,就难以控制了。但现在人手不足,末将才刚去询问指挥使大人,刘大人便命末将来讨抚台大人的示下,要如何处置?”
皇帝见他语声铿锵,仪容不俗,便扬声道:“进来说话。”
慕容俊大步入内,见那位“黄老爷”此时已俨然坐在主位上,董自忠倒坐在下首相陪,不觉愣了愣。
皇帝向他定睛望着,捻着胡须问道:“你就是慕容渊的儿子?在荆州擒得陈大胡子,后又因擅作主张被降职的?”
慕容俊心中有些惊疑,看他几人的情形举止又猜不透此人的来头,只得含糊恭声应道:“正是在下。”
皇帝又将他打量了一遍,点头道:“果然虎父无犬子。从今天起,这江宁城中的善后事宜,便由你协理着董卿去做吧。”
慕容俊越发猜不透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