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娘听见说一个碗还要多少人混着用,直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终于,她低下头,颤抖着喝下几口米汤,一边喝,那眼泪就大串大串地掉进碗里,忽然丢下碗,掩面哭道:
“阿离,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一直过这样可怕的日子呢?房子也没有了,丫头婆子们也都快死没了,你看父亲也不好了,要是父亲万一……我们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指望啊……”
阿离的心也猛地揪成一团。这些问题她早已反反复复想过无数遍了,如果曾雪槐一但不治,撒手去了,剩下的这一家子孤儿寡妇要怎么办?如果品南能平安无恙还好,可如果连他都遭遇不测了呢?上无片瓦遮头,下无三尺枕席,这一家子老弱病残,皆是妇孺女流之辈,要怎么在这混乱的世道下立足啊
可她不敢再往深里想,只能打叠精神先顾眼下
“五姐你不要太担心,我们家里还有好几个庄子呢,实在不行就搬到庄上去住,有现成的田地,种出粮食来就能吃,还会饿死人不成?再说……”
阿离略微踌躇了一下,心里原本有个疑问, 那天贞娘回来给葛氏过生日,当天并没有回去,倒在曾府里住了两天,难道是和李延闹别扭了?那么……
但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没问,只低头叹了口气,低声道:“也不知道李大人家现在如何了,等一下我派长青替五姐看看去……
提到李家,贞娘原本极力压抑着的饮泣忽然变成了痛哭流涕。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扑进阿离怀里,呜呜咽咽哭道:“三哥一定是遭了难了,不然……不然他应该会来找我的……都怪我不好,他本来就是那样冷淡的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前两天还跟他发脾气,赌气不回去……我……我恨死自己了……”
阿离隐隐猜到了其中的隐情,看着贞娘伏在自己怀中,哭得气昏神迷,心中也是一片惨然,却又无从安慰,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不断地轻声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也说不定三姐夫还好端端的,只不过脱不开身来,只看咱们家就知道了,到处都这么乱哄哄的……”
贞娘拼命摇着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哑声哭道:“是啊,只看咱们家就知道了,十个人里也逃不出三两个来,我婆家肯定是一样的……”
她哭着哭着,猛地就推开阿离,梗着脖子道:“不行,我现在要立刻回去看看,我得……去找找三哥……”
阿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寒着脸道:“外面那么乱,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抛头露面跑回去?出了事怎么办?再说车和轿子都砸坏了,你怎么去?若要我再派几个护院的陪着,我真的实在抽调不出人手……”
贞娘木呆呆地站在那里,只剩下无助地哭泣了。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起了一阵骚动,六七个护院簇拥在一起急匆匆向这边走了过来。中间的长青背着一个浑身血污灰土的少年,不是念北却又是谁
“哎呀是二少爷”
“念北”
“二弟”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阿离“霍”地站了起来,眼睛里立刻蓄满了两眶热泪,而贞娘早已尖叫着念北的名字飞奔了过去。
念北满头满脸的土,看起来虚弱不堪,但是还能说话,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四下里看人,一眼看见贞娘和阿离,眼泪就掉了下来。
“五姐,六姐……”念北哽咽着轻声道:“你们……都还好吧……”
贞娘一边哭,一边忙不迭地撸起念北的袖子和裤管,细细检视着,满口里问着:“念北你伤到了哪里?要不要紧?医官在这里,快让他看看”又抬头慌乱地叫道:“医官你快过来啊”
念北轻轻握住她的手,勉强笑了笑,低声道:“我没什么事,只是擦破了些油皮罢了,五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