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好生无礼!素日那般不听奶奶的话,太太跟前也这么张狂。若是知道的,说是姨娘身子不好,若是不知道的,还要说姨娘仗势欺人惯了,连太太也要踩上一头。”

秦氏等她一句一句听完,方才轻声喝止。

“太太面前,说什么有的没的,还不够丢人现眼吗?”

越夫人听见堂上一唱一和,一句句都提着自己,果然开口发问。

“洲儿媳妇,你院里还有这等人,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还不趁早发卖了,再挑好的进来使唤。”

雪姨娘听到要卖了自己,猛然抬起了头,满眼含泪,口中哬哬有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氏瞧着她,无声一笑,随即转身上前,用手帕子遮了遮眼角,语气中极是为难。

“太太不知,她不是寻常的使唤丫鬟,原是伺候二爷的房里人,能卖不能卖的,我也说不上话。”

越夫人一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你是正房奶奶,管她什么伺候不伺候的,还能任由人踩到你的头上?”

秦氏左看右看,又压低了声音。

“太太,她是个病身子,口干舌哑的,近来连话也说不成。上个月,二爷请了流水一样的大夫来,也没看好这病……此时把人撵走,院里院外都无妨,怕是二爷有话说。”

越夫人见雪姨娘歪着身子跪在地上,确实是个病病殃殃的样子,又听见秦氏的这番话,心里越发不痛快了。

越夫人正打算替庶子清理门户,一直冷眼看戏的沈棠,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怪不得二嫂嫂为难,好歹也是怀孩子才落下的病,若是没治好就把人卖了,只怕旁人说苛责。”

秦氏闻言一顿。

这一句话,打蛇打到了七寸上。

沈棠原本也不想管这事儿,袖手旁观,也不难。

可中秋那夜,雪姨娘从岸上伸出了一只玉白的手,和泡在水中的沈棠一起,救了鸾姐儿的性命。

不管雪姨娘再怎么狡猾,再怎么张狂,她都是鸾姐儿小半个救命恩人。

如今她病成这样,不管被卖到哪儿,都是死路一条。

沈棠是读书人家的女儿,不光做不来秦氏这等心狠手辣的手段,更看不惯这等忘恩负义的做派。

越夫人听见沈棠这句话,忽然变了神色。

“这就是,洲儿那个刚掉了孩子的姨娘?”

越夫人一心只在祁怀璟身上,向来对祁承洲的院中的事儿不大留意。

虽然她平日很难有机会进入梧桐苑,可她叫得出梧桐苑中每一个丫鬟的名字,连新来的画屏,也记得清楚。

这次见了雪姨娘,越夫人只隐约记得是在祁承洲身边见过的人,又仿佛听人说过,这院里近来没了个孩子。

沈棠说了这么一句,两下里对上号,越夫人才知道是她。

秦氏虽不想提这事儿,见沈棠接着话头说了出来,也不得不应了声。

“正是她。”

若是旁人,打发个小产过的妇人,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偏生,越夫人是个曾经失去过孩儿的娘亲。

“可曾查不出什么缘故,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没了?”

秦氏这次手上干净,也不怕越夫人盘问,身旁正有个伺候过雪姨娘的丫鬟,替她一五一十说了。

“不知道怎么了,姨娘先是腹痛,呕吐,二爷还以为是常见的孕中呕吐,命喝了酸梅压一压,这下越发了不得了,姨娘全给吐出来了,先是酸梅汤,又是血……大夫来了,就说保不成了……后来发了几天的烧,现在连说话也艰难。”

“可惜啊!”

越夫人又想起自己那个未满周岁而夭折的头生孩儿,真心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