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啊,这日子真是快活!

……直到她的头生孩子,夭折了。

那孩子胎里不足,生来就有弱症,从满月起,就请大夫看病抓药,花出去的银子像流水一样,都能打成一个比他还胖的银娃娃。

饶是如此,这孩子还是没满周岁,就断了气。

越夫人的顺遂人生,头一遭受了风波,就是这等致命的痛击。

她抱着孩儿把眼泪都哭干了,也没能把他哭回来。

祁老爷也伤心了好一阵儿,直到越夫人有孕时赏他的小妾又诞下了次子祁承洲,才略略开解些。

可越夫人,根本开解不了一点儿!

夫妻俩相看两相厌,整天砸杯子摔碗,吵吵闹闹了好些日子,直到几年后又有了祁怀璟,越夫人才觉得生活有了些滋味儿。

俗话说,刺猬看孩儿,越看越光,黄鼠狼看孩儿,越看越香。

祁怀璟不光是越夫人的亲生儿子,还是越夫人没了头生子后,失而复得的宝贝孩儿。

越夫人看他,简直是眼冒精光。

自打这孩子落地起,在她眼中就跟天上掉下来的活凤凰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千般娇养,百般呵护。

祁老爷眼看她对孩子宠溺无度,颇有微辞,说男孩子不该这么娇养,怕长大了不成器。

越夫人只求儿子平安长大,不求他成不成器。

为此,越夫人和祁老爷大吵一架,她一怒之下,带着不到两岁的祁怀璟北上京城,回了娘家,一住就是多年。

后来,广陵城偶发时疫,祁老爷和生了庶子的周姨娘接连病逝,只剩刚成人的祁承洲孤身撑着家业。

祁家后宅也只剩下一位姓罗的姨娘,带着刚会走路的小妹祁幼兰,勉强帮着打理家事。

祁承洲才十六七岁,两个叔叔见他年纪小,家业大,又是庶出,不免起了趁火打劫的黑心,鼓动族中众人,嚷嚷着要重分家产。

祁承洲刚失了双亲,却很有些少年胆气,眼看叔叔们气势汹汹,想白白吞下爹爹辛苦经营的偌大家业,他怎么能甘心!

他设计避开族人眼目,连夜北上京城,跪在越家大门口,身穿一身重孝,抱着爹爹灵位,放声痛哭,恳请嫡母幼弟归家,主理祁家产业。

越老爷子深明大义,想着女儿姑爷不曾和离,再怎么置气,怀璟也是祁家的孩子,而今姑爷英年早逝,于情于理,他们娘俩都应该回去。

就这么着,越夫人带着祁怀璟,又一次回了广陵城。

当日,祁承洲迎了嫡母幼弟,进了爹爹的灵堂,当着亲族众人的面儿,跪在灵前,指天为誓

嫡母在堂,幼弟为尊,他绝不相争,若有违此誓,叫他今生今世不得善终。

他是庶子,两个叔叔也是庶子,眼看祁承洲在灵前发了毒誓,背后更有财大气粗惹不起的京城越家撑腰,让他们再也张不开争夺家业的嘴。

于是,越夫人再度入主祁家。

她上无公婆,下有嫡子,没了早就相看两相厌的夫君,妯娌们早就分家别住,小姑子也嫁到了沈家。

祁承洲因得了嫡母娘家的襄助,才能顺利接手祁家产业,娶妻生女,对她格外恭敬。

越夫人这日子,又快活起来了啊。

没想到,越夫人很快就碰上了人生的第二遭风波。

祁怀璟这孩子,越长大,越叛逆。

越夫人满腔母爱,对他掏心掏肺,自然唠叨聒噪了些,事无巨细,千叮咛,万嘱咐,总想为他安排好一切。

“好孩子,这事儿就听娘的话吧!

“我的儿,娘都是为你好啊。”

“璟儿,娘亲这辈子,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