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怀璟的心尖忽地一颤。
沈棠抬起醉眼,长睫扑闪,笑意盈盈,明眸中水色潋滟。
又是一场随风入夜的春梦。
她醉了酒,身子有些热烫起来,偏偏要往他身边凑,抬手抚他的眉眼。
祁怀璟低侧了头,随她抚弄。
从眉尾到眼角,沿着高挺的鼻梁,随即轻触到他的唇。
他好想咬一口。
她却没有停,沿着清俊的下巴,滑过滚动的喉结,停在了他发烫的心口处。
他的心口怦怦直跳,又是很熟悉的燥热不安。
怀中人又开始喃喃。
“表哥,你家的人……真是好多啊……”
祁怀璟心头一酸。
是啊,祁家的人很多,越家的人也不少,主子下人、旁支姻亲……
个个都惦记着肥肉一般的家产,有人想割肉,有人想喝汤,有人想连盘端走。
都像苍蝇逐血般,咬一口是一口。
可她是读书人家的小姐,家里拢共只有五口人。
她在察言观色中学会了人情世故,却绝没见过这么赤裸裸的饿虎扑食。
她太赤诚,太良善,做不成自家这等铜臭商户的主母。
明月就是明月。
不能因为喜欢,就勾着她来照亮自己的沟渠。
有时他会想,若做得足够多,足够好,足够舍得,足够狠心……是不是能在这个虎狼窝里,给她挣出来那一辈子的好时光?
他没想好。
他拿不定主意。
沈棠俯在他的心口,滚烫的脸儿贴着他的心跳,感觉到一下比一下跳得厉害。
她勉强撑起身子,抬起醉眼。
“夫君,你怎么不说话?”
清风徐来,他猛然从少年时的梦境中醒了几分。
原来他早就拿定了主意,果真力排众议,登了门,提了亲,定了婚期,登门迎娶,挑了红盖头,喝了交杯酒……
她成了他的结发妻子,生同衾,死同穴,要一起度过数不清的日日夜夜。
他已经夺了这明月,勾她在怀。
那他就要信守承诺,做得足够多,足够好,足够舍得,足够狠心……在这个虎狼窝里,给她挣出来那一辈子的好时光。
没人知道他的承诺。
但他知道。
沈棠酒醉初醒,哪里知道他这番九曲回肠,见他沉默不语,就用纤长的手指去勾弄他的腰带。
祁怀璟察觉到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觉得自己腰间一紧,呼吸也随之热烫起来。
没想到,她只是勾住了腰带的一角,捏在手里,来来回回揉弄。
她有心事。
他早就发觉了,她在学堂练字的时候,在花园斗草的时候,坐在秋千上出神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揉弄手里的帕子。
她总是有心事。
沈棠薄醉初醒,借着酒劲儿,对他说出了一直梗在心头的纠结烦恼。
“表哥,我心里总觉得有些害怕……你家有着偌大的家业,我怕自己做不好当家的主母,怕自己帮不上你的忙……”
他总是说,不用学,不用怕,不用管,不用想。
她做不到。
清风拂面,温香在怀,祁怀璟从梦中醒了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
“有什么好怕的?是我非要娶你,非要你做祁家的三奶奶,你只管做,没有谁能说你好不好!我娶你为妻,别无所求,对你唯一的指望,就是想让你……好好活着。”
第30章 无耻之徒
“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痛痛快快活着。活得随心所欲,无拘无束。谁的话也不用顾忌,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