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雾在双亲的葬礼上不流泪的事情,在私下被不少人诟病,可没人知道她悲伤到坏了身体。
家里装了监控,安排了夜班佣人,每样家具的锐角都包上了垫子,郁雾的卧室也从二楼搬到了一楼。
尽管没人和她明说,但郁雾知道自己病了,很早就知道了。
所以她很乖地吃药,很乖地画沙画。
这是需要长期治疗的病,没那么快能痊愈。
每次郁雾梦游,沈岸都会受到佣人的通知,起床下楼跟在她身后。
郁雾会上楼梯,站在二楼的台阶上往下看,然后慢慢地下楼,走到客厅停在茶几前呆一会儿,再径直往前走。
梦游时无法识别障碍物,眼看着她就要磕到,沈岸立马拉开茶几,看着她直线走到落地窗前,打开窗户,最后走回空荡荡的走廊,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失神地盯着天花板看许久。
沈岸陪着她坐在地板上,很轻地问:“在看什么?”
可他没有得到回答,也不会得到回答。
郁雾隔天醒来习惯性去找每天送到家里的英文报,却发现客厅里的茶几挪了位,她也没问,自己习惯了家具摆设的变化。
跟了她三次后,沈岸发现她梦游的路线是固定的。
出于好奇他问了心理医生,医生的答复是自身的记忆有关。通过心理治疗得到了答案,她走的路线是以前家里的路线。
她每天都是从二楼跑下去迎接父母回家,然后和他们坐在餐厅里分享每日的趣事。
她在怀念拥有双亲的过去,她很孤独,孤独到把自己逼病了,去复制曾经的美好。
沈岸看向坐在湖边的郁雾,微风拂起她的长发,吹迷了她的眼睛。她揉揉睫毛,还没长开的胳膊蜷进宽大的袖子里,很稚气地歪头靠着自己的帽子闭上了眼睛。
沈岸这一刻才清醒地意识到,她只是个孩子。
0007 第七章
小升初的暑假,沈岸送郁雾去了夏令营,为期23天,够沈岸处理好东南亚的事。
临行前,心理医生转交给沈岸一本画册,那是她和郁雾的通信方式,养成的习惯最好不要轻易改变,会不利于治疗。
沈岸买了蛋糕带上画册去夏令营探望郁雾,老师边汇报她的情况边领他去马场见人。
就见栅栏边围了一群人,窸窸窣窣的不知在做什么。
老师预感不好,赶忙上前撇开人群。
沈岸只远远地瞥了一眼,脑子轰然坍塌。
郁雾满身尘土倒在泥地上打滚抽搐,眼睛紧紧闭着,嗓子都叫哑了。
癫痫发作时,她没有意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得到浑身的肌群都在跟她作对,痉挛的疼痛和模糊的人声在疯狂刺激着她崩溃的脑神经。
“她这是羊癫疯,我在网上见到过。”
“羊癫疯是什么?会咩咩叫吗?那她怎么不叫?”
“喂,你叫一声给我们听听。”
“好吓人,像鬼。”
“是神经病吧。”
每个字都在瓦解她脆弱的自尊心,郁雾痛苦哼鸣,汗黏着发丝,身体里的水不停地被暴晒蒸发,从战栗的眼皮里涌出。
“让开。”
一声她熟悉的声音将不断向她伸出的魔爪拦截在外,郁雾急喘着气,竭力睁开眼,是沈岸。
意识在后面追赶,她攥着沈岸衣服的手惨白,她在海啸中浮沉,快要溺死了。
“我,”郁雾此刻虚弱到有弥留之状,她用很轻的气说:“头发,脏了,不可以。”
随后视线蒙上了黑布,郁雾陷进宽大的怀抱里,她被抱得很紧,毒辣的阳光被佛手柑的气味驱逐。
讥嘲声消失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