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母子俩,怎每次说话总是说不到一块去。

李姨娘的院子,仁哥刚踏进屋子,李姨娘便围着他上下看,生怕他也挨了老爷的鞭打,遂脸色苍白问:“哥儿,可有被老爷打?”

仁哥拉着姨娘坐下,安抚道:“姨娘,爹并没有把我怎样,只是鞭打了三弟?”

闻言,李姨娘嘴角不自觉向上翘:“行哥可严重?”听说被人抬回院子,可见老爷当时气有多大,下手有多狠。

仁哥低头摸着手中的茶杯,犹豫片刻,方才道:“姨娘,我要跟您说件事?”

李姨娘拉着仁哥的手,笑吟吟道:“哥儿,我们母子有什么话不能说,反让你吞吞吐吐?”看着一表人才的儿子,她心里止不住的高兴。

“姨娘,爹刚在书房说,凡他子孙满十八岁未考取秀才功名,便会被逐出府,且死后不得入祖坟。”

李姨娘当即楞了,又猛然想到什么,嘴唇发抖道:“哥儿,你今年可十五了?”

仁哥苦着脸:“可是姨娘,我志不在读书,更不想当官,日后我想经商,做买卖,挣大钱。”他自知不是读书的料,以往同大哥一起读书,学堂上夫子的讲解,大哥听一遍便能融会贯通,夫子提问更是举一反三,而他却总是翻来覆去反复温习数次,将将学会。

李姨娘猛地站起来,怒气之下狠狠拍打他的肩旁,涨红着脸怒斥:“商贾是个什么东西,怕是连道上三岁小孩都知道,你怎能有如此想法,若是被老爷知道,定也抽你一顿鞭子?”

“姨娘,您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学识不如大哥,头脑不如三弟,便是将将考中秀才,必也是尽头,且我是庶出身份,日后势必得有一技之长方能养家糊口,总不能成婚后饿到妻儿吧!”

“只要你努力,刻苦学习,怎可能不中状元,即便不是状元或探花,举子也可,到时候有老爷从旁协助,哥儿定能为一方父母官。”

“姨娘,您太天真了,我这样的庶子,别说在京城便是这苏州府,又有多少青年才俊有了秀才的功名,帮忙打理家族庶务。”

李姨娘使劲摇头:“不行,绝对不行!仕农工商,你一知府家的少爷偏偏选了最让人瞧不起的商贾,这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仁哥抬头猛然看向姨娘:“您可听过一分钱能难倒英雄汉,没有银子谈何温饱,谈何娶妻生子,谈何过上锦绣人生,便是我成了状元又如何?不也是为了每月的些许俸禄为圣上办事?”

“可那最起码受人尊敬,商贾呢?连个普通百姓都可以瞧不起你,便是你挣再多的银子又有何用?”

仁哥忍不住讽刺道:“穷的都快揭不开锅,卖儿卖女,还瞧不起商贾,活该他饿死。”

这时有丫鬟禀告四姑娘过来,母子俩双目互瞪,赤红着脸,竟是谁也不让谁。

四姐进来后,突觉气氛不对,笑着打趣:“姨娘与哥哥这是怎么了?”

李姨娘一直以来总是做小伏低,便是对着自己儿女也总是唯唯诺诺,今儿却眼见脸色不虞,甚至整个身子气的发抖,冷着脸不作声。

四姐挽着姨娘的胳膊,笑着说:“姨娘,若是哥哥惹您生气,我让他给您赔不是,好不好?”

仁哥低着头,嗡嗡道:“四妹,我没错。”

李姨娘指着他,气的眼泪刷刷落下来:“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没错!那我是错了?”说着狠狠拍着自己的胸口:“这些年我跟在太太身边为奴为婢,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妹?你一句‘我没错’那我这些年的付出是为了谁?”

“姨娘,哥哥到底说了什么将您气成这样?”

李姨娘眼泪一落,啜泣道:“你哥哥不思进取,不想科考反而想经商作商贾?他这是要生生气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