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奇怪,庄娘子笑道:“娘您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你们这两个当爹娘的都做不了灵均的主,我问你们也是白问罢了,倒是过年的时候人多,我牵着灵均看了几个亲戚朋友家的小儿郎,问她哪一个看起来比较中意,她一个都看不上,我又问她到底中意什么样的......”

马老太太皱着脸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末了自己倒是先笑了,挥了挥手笑道:“我就是多余问。”

庄娘子挽着婆婆的手,好奇道:“娘,灵均这次是怎么跟你说的?以往我和二芳也问过她,那回答五花八门的恨不得给我凑出一个乱七八糟的怪物来,她老爱耍我们,逗我们玩,嘴里就没个准话,我这个当娘的是真的不知道。”

“她说她现在中意长腿的,”马老太太看着儿媳妇,重复小孙女的话,“......性感男人。”

庄娘子的嘴角一时僵住,她算是彻底无语女儿的天马行空了.......哎不对呀,这回答不像之前那么奇奇怪怪的,起码有个正常的形容词,起码是个男人,长腿的?那还好找!性感?她怎么看人家性不性感的!这个词她都没搞明白是什么意思,女儿肯定又是随口胡诌的!

“想容,你有想起来什么人不?这什么,长腿的性感男人?”

“没有,娘,您别听灵均乱说,下回肯定又变样了,反正她还小,人又精,不用理她这个。”

马老太太挽着庄娘子走进院子里,庭院里的杏花树开的正好,那朵朵玉白色花瓣随风摇动,一片清朗。

马老太太看着杏花树,再看着身旁容貌身姿毫无变化的儿媳,她眉目里依旧是温柔软和的,多年好姓不变,若说她这几年将灵均养好了,灵均何尝不是将她这个娘亲也养好了。

“想容,你啊,娘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你其实心里头,是想把灵均留在身边,哪都不去的。”

有个美貌聪慧的女儿,若换其他母亲,早就将合适的儿郎挑了又挑,拣了又拣,但庄娘子除了嘴上说说之外,并没有付诸任何行动。

庄娘子含笑垂头,看着自己的裙摆沾了一枚花瓣,她轻声道:“娘了解我。”

“娘不是想要怪你的意思。”马老太太拍了拍手,并无说教和劝导,眼神轻轻停留在庄娘子平坦的腹部上,“只是到底苦了你,这些年也喝了不少药,唉。”

同是女人,马老太太知道庄娘子喝下去的那些避孕汤药有多伤身子。

“娘,大余哥一直跟我分担着喝,我喝得时间并不长,您别担心。”

“娘心疼的不止是你的身体,还有你为灵均的那份心。”马老太太叹道,“灵均对你也是一样,做母女做到你们这份上,这辈子是值了。”

庄娘子摇摇头,她挽着婆婆的手臂,看着庭院里掉落的白色花瓣,突然想起来多年前抱着女儿在宋澈墓前的自己,那时候在她面前掉落的,是纷飞的纸钱残片。

“娘,别看灵均心疼我,其实我才是那个最对不住她的人。这几年虽顺利过来了,但有时做梦,我总要摸到她的手和呼吸才心安,我无数次发誓,将拼尽全力爱护她。”

这几年来的日日夜夜,其中的忧心只有庄娘子自己知道,她的声音很安静,却不容反驳,没人能动摇她的心。

“几年前我就下定决心,灵均是我庄想容今生唯一的骨血,我只有她,求您原谅我的自私。”

所以即便对不起马大余,即便他们这对美满的夫妻留有遗憾,那药她依旧喝的毫不犹豫。

但面对马大余,她总有几分歉意,那和决心改嫁时面对宋澈墓碑的惭愧不同,那是摆在明面上的心酸,是夫妻信任美满的表面下,畏惧的拒绝。

庄娘子哽咽道:“大余哥的好,我来生好好报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