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力招架。

因为能听见宿礼心声逐渐生出来的卑劣和勇气,在再次看见郁伟之后,变得可笑又不堪一击。

他还是那个胆怯懦弱让人恶心的同性恋。

在无法听清宿礼心声的瞬间,郁乐承对自己的厌恶到达了顶峰。

“郁乐承,你冷静一点。”宿礼伸手捧住他的脸,认真地盯着他慌乱的眼睛,“你身上那些伤都是你爸打的?”

郁乐承看着他,眼泪含在眼眶里透出深重的红,“……是。”

宿礼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擦掉了他眼里的泪,“别怕,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让他走。”

厕所门打开又关上,脚步声听着越来越远,郁乐承目光空洞地盯着黑色的把手,胃里开始痉挛,疼痛像是扎了针的麻绳,裹在身上慢慢往他血肉里收紧,让他疼得喘不上气来。

‘郁乐承,你都上初二了,连架都不会打,小娘娘腔!’

‘打人是不对的。’

‘郁乐承他爸会打人,是个暴力狂!’

‘那郁乐承肯定也是暴力狂……哈哈,暴力狂!’

‘我不是!’

‘郁乐承打人啦!快叫老师!’

‘你能耐了啊,还敢在学校里打架,把人打进医院了!你给我过来!’

‘他先骂的我!’

“骂你你就听着!我看你是皮痒了,三天不打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他被拽着打了很久,然后脱光了衣服跪在院子的雪地里,鼻青脸肿,血和眼泪冻成一团,从此再也不敢跟别人动手。

郁乐承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这段回忆,在他记忆里最鲜明的是自己生病,郁伟背着他去乡里的卫生院,又把热乎乎的油饼裹在大衣里给他送来,让他慢点吃,忙前跑后给他去倒杯热水喝……

记吃不记打的贱料郁伟骂得也没错。

不知道过了多久,厕所门终于被人打开。

宿礼看着蜷缩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的郁乐承,心里忽然升腾出一种比烦躁更为浓稠的情绪。

他不喜欢看见这样的郁乐承。

他更喜欢月光下对方乖巧又狡黠地让他当小羊,又或者被他亲得脸颊泛红想躲却还是紧抓着他不肯放手,再不济,也是能笑着跟步风嘉一起下五子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