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跟别人学的。他跟我说?如果不高兴的话就抽烟;后来可能?良心发现,同?我说?别抽了,但那时候我已经学了一点儿手法,只等着第一支烟,真不抽烟的话,手里空空很不习惯。所以,我开始买细长类型的磨牙棒,偶尔把?它们当烟。”

这?个回?答真是出乎意料的情理之中。

唯一的问题是,沢田纲吉顾忌着学生们的怒目和台上师兄的演讲,小声?地问:“所以那个人是谁哇?”

“哪个人?”

他支吾了一下,可能?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越界;但是该问的还是问,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他的声?音很流畅,道:“就是那个怂恿小秋抽烟、后来却又算了的人。”

稻川秋心想如果这?时候手里真的夹的是一支烟就好了,她会抽烟的话就好了。她见过抽烟的人吐出烟圈,在谈话的人面前,扑面的气味会让人心乱神烦,跟调情一样。稻川秋倒不是想同?人调情,可是逗沢田纲吉、看看他的反应,一定很有趣。

可惜可惜,只有磨牙棒,她说?:“那个人叫太宰治喔。”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道:“虽然我的国文成绩确实很差……但是,我也听说?过国民?大作家的名?字啊。上次你给我扔糖的时候,我在写的课外?习题,上面就有太宰先生的文章。”

“你说?的是哪次?”

“嗯……葡萄味糖果那次。”

当时是国文课,藤本嗓子受伤,于是发给他们课外?习题自己做。沢田纲吉学习一团糟,对于课外?习题上的文章,仅止于能?认清字的程度。他看着上面节选的片段发呆,怎么?也不懂,为什么?“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不会有悲痛来袭”*。他对于文字的理解总是很驽钝,看了一会儿之后就昏昏欲睡。

然后脑袋突然被打了一下。他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没有看到预想之中的藤本的脸他还在讲台上坐着呢倒是窗外?好像有人站着。

窗边的同?学瞪了沢田纲吉一眼?,没有声?张,伏案做题去了;少年也自动略过了他人生中的背景板,看向窗外?,那个主角一般的人物。

稻川秋站在窗外?,对他笑?了一下,做了一个剥开糖果的姿势。沢田纲吉把糖果拆开的时候,糖纸内部辐射一样的彩色光晕之下,银色光面倒映出他傻笑的脸。他把糖果扔进嘴里,感到一种明亮的欣喜,但这种欣喜很快消散了。

因为送来糖果的人显然只是路过,见他把?糖果

椿?日?

含在嘴里,点一点头便打算走。她走过这个窗子、短暂被窗子之间的立墙遮住,接着又出现在另一个窗子中,最后,她彻底消失在了走廊里。

沢田纲吉追着她的影子走了一段,猛然生出巨大的不舍。这?不舍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随着她来的次数增多而增多。她停留的时间总是一样长,可是少年不舍的时间却增多。

沢田纲吉呆呆地低下头,看到段落上的,“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不会有悲痛来袭”。他大概就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啊呀。如果没有遇见、那又怎么?会有离别,怎么?会有不舍?沢田纲吉懵懵懂懂明白这?些道理,又或者?没有明白,凭着直觉做出对的选择。他很佩服能?写出这?样一针见血的文字的人,翻到上一页去看作者?,“太宰治”。

记忆总是以气味、声音、画像出现。不同?的名?词也能?串联起来一个单独的场景。下午、阴雨天、葡萄味的糖果、稻川秋、大作家写的句子,沢田纲吉只需要提起某一项,就能?回?想起来从前。

稻川秋迟钝一点,但被提醒了就想起来。不过,这?个跟她想要抖机灵耍的笑?话全然不搭边嘛。好吧,她说?:“那就是森林太郎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