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鸾摇了摇纨扇,风吹过扇面里的冰丝,留下的风也是冰的,像融化了雾,拂开在脸上温和湿润,她语调染着笑:“这么说,临淄王这次离京巡营,就是为了应对南照的挑衅了?”

“正是,陛下。”

朱衍说到这语气微妙的停顿了下,意识到要些不妥,可此时忽然住嘴又显得欲盖弥彰,正好眼神撇到马球场上的青年,他一下想起了临行前妻子嘱咐的事。

等宋枝鸾将哈欠打完,他方才笑着道:“陛下,上回我们皇上让微臣带来的画像,都是皇室宗亲,照着陛下的喜好挑的都是俊的,也不知两月过去,陛下考虑好了不曾?”

“朕伤了身,御医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朕出养心殿,但你们一片诚心,朕也不能随意派人打发了,因此才坐在这儿,要挑人也要等朕身子好全了罢?”

“陛下说的是,”朱衍顺势道:“陛下身体为重,这些时期还是戒欲的好,但陛下若有心无力,底下的臣子互结姻亲,微臣想来也是不错。”

“臣子?”

“不瞒陛下,微臣的女儿已经及笄,在闺中待嫁,从小她便向往能嫁给征战沙场的将军,可乾朝那些小将,她又看不上,前不久因微臣出使姜朝,她几次向微臣打探谢将军的事,微臣这才知道她久闻谢将军之名,仰慕谢将军已久,故而微臣想斗胆问问,谢将军是否婚配?”

宋枝鸾回京之前是有过给谢预劲赐婚的想法,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妥当,她原意是想让他与别的姑娘接触,毕竟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可直接赐婚对女方太不公平。

除非谢预劲已经放下她。

加上谢预劲在那次禁足之后主动与她保持了距离,不像从前那样如影随形,宋枝鸾也就没想过。

臣下联姻么。

宋枝鸾转了转扇柄,将扇面压在下半张脸。正在她思索的时候,谢预劲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来,高大的身影在她身侧笼下一片阴影,神色清冷。

“陛下,已经分好。”

她想的入神,猛地听到这个声音握扇的手都轻抖了一下。

“好。”

朱衍殷切道:“谢将军来的正好,微臣正有事要询问将军。”

“何事?”

“不知将军可有婚配?”

“没有。”

朱衍面色顿喜,看谢预劲的眼神已有些不一样了,像看自己的女婿:“那可有意中人?”

这句话问出,宋枝鸾感觉谢预劲似乎沉默了几秒。

“从前有。”

“从前有,也就是现在没有了?是这样的,谢将军,”朱衍上前一步,早有准备地从袖里拿出一张小像,“这张小像是我家小女,也未曾许配人家,将军可有成家的打算?”

“怕是要拂了朱大人的好意,谢将军是没有意中人,但他有一位亡妻。”

宋枝鸾先谢预劲一步开口。

朱衍诧异地弯腰听她说话:“陛下,亡妻是指……”

“字面上的意思。”

宋枝鸾挽着高髻,一圈灿灿的金饰从左边挂到右边,耳后一对玛瑙石耳珰,脖颈玉白。

谢预劲听到她的话,稍顿片刻,抬眼望向她握紧纨扇的手。

“是,如陛下所言。”

朱衍一时没说话,重新扬起笑,含糊过去:“我不知谢将军还有这等伤心事,还望谢将军莫要怪罪。”

看来此事还得掂量掂量。

少年夫妻就如同悬挂在心头的一轮月,谢预劲的妻又早早香消玉殒,只怕是难以忘却。

听到他的话,谢预劲神色淡然。

“无妨。”

-

“亡妻”这番话说出来叫宋枝鸾自己都觉得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