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应了两声,招呼店里伙计将野猪抬进去。

秦行之沿着街道一直走。

祖陵一别,他就没了太子的消息。

躲着追兵走过几个郡,一点音讯都无,唯一还算好的消息是他已往西州传信,那封信不出意外,能到族中长辈的手里。

走到一处街角,上面张贴了张通缉令,熟悉的面孔让秦行之停下脚步。

日光都照不进水泄不通的人群,他们围着,抬着手指议论纷纷。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秦威平这样的开国功臣,号称是忠义无双,结果竟然联和废太子谋反,实在是……”

“哪有什么忠义?越是心虚就越是标榜,要我看就是活该。”

“想当初先帝还让秦家的二公子给皇上当驸马,眼看就要成婚了,还闹得这一出,现在被通缉也是报应!”

类似的腔调和讥讽在秦行之耳边回荡,他无视这些声音,远离人群。

钦州没有,他接下来要去哪里找太子?

没留神撞到了一个孩子。

孩子手里捧着一个破碗,宁愿把自己摔疼了还高举着,“哥哥,哥哥赏我些铜板吧,我两日没吃饭了,要饿死了。”

秦行之表情有些了变化,他伸手摸摸孩子杂乱的像鸡窝一样的头,从钱袋子里拿出一两银子,“拿去。”

孩子露出兴奋的笑容,忙收紧口袋,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乞儿看到,才磕头道:“谢谢哥哥!”

他急忙想去买吃的,但秦行之一句话又让他停了下来。

“你有没有见到过这个人?”

他手里拿了一副从别的通缉令上撕下的画。

秦行之已经走了很多地方,尽可能问了很多人,几乎不抱希望,但小孩仔细看了两眼,点头:“这个人,我见过的,他长得高,又生的很好看。”

他攥紧了画,凝声:“在哪里?”

“就在城外破土地祠那里。”

……

城外泥路里走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几步路的功夫不停在身上抠挖,敲着破破烂烂的碗,进出城的百姓拽紧同伴,生怕被染上什么病。

人里有人等人,乞丐里也有上等乞丐,走在最前面的老乞丐显然是领头羊,他手里牵着一条绳,绳的另一端勒在瘸腿乞丐的脖子上。

瘸腿乞丐饿的腿都抬不起,踩到一颗石子就摔在地上起不来。

老乞丐见状,怒气冲冲地踹他两脚:“没用的废物,钱你讨不到,说了养着你有钱,钱也没捞着,要你这个吃白食的有什么用!”

宋怀章下意识蜷成一团缓解力道,等他踢完了,强撑着站起,跟上他们。

太阳的光晕让他眼前一片模糊。

他从前最喜欢夏日了。

宋枝鸾也是。

这个时候,她该在养心殿里悠闲的小憩吧,醒来就有冰酪美酒,还能听曲,她不喜欢和那些老头打交道,听他们喋喋不休的讲话,也许会不耐烦。

说来也怪。

这些天他满脑子都在想宋枝鸾落在他手里的下场,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可又忍不住回忆从前点点滴滴,就像现在,痛意过去,宋怀章想的却是,宋枝鸾曾经是不是也被这样对待过?

她被困在长白坡的那些日子里,长姐和她是怎么过来的?

谢预劲把她们带到父亲面前,活脱脱两个乞儿。

他叫了她一声妹妹,宋枝鸾就红了眼睛,跑过来叫他哥哥,乞丐的身上都有一股馊味,但妹妹身上没有,干干净净的,姐姐将她保护的很好。

宋怀章都还记得。

但他不记得她是何时憎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