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宴之后,宋枝鸾让人在太液池边设了小座,准备在这召见两国使臣。
许尧臣走在她的仪仗之后,不着痕迹地往右侧投去一眼,仪态清雅。
“陛下召见使臣,似乎只叫了我,没有叫将军一同前去?”
他的话让谢预劲扯了扯唇角,语气微哂,“陛下未开口,许相倒先说话了,凭的是什么身份?”
许尧臣微微一笑,走上前去。
太液池旁的凉亭内,宫女提起拖曳至台阶的裙摆,安放在一旁。
宋枝鸾摆袖坐下,托起腮,望着池中晚景的双眸比冕旒上的玉珠还要清透:“原先朕还以为,指不定这次可以见见乾朝的那位姓顾的摄政王,当公主的这些年,朕听过不少他的事迹。”
许尧臣第二个进的亭,含笑接道:“陛下迟早会见到的,顾聿赫不会那么轻易离开乾朝,如今乾朝国君已经长大,他若离的久了,风筝线收不回,可就断了。”
“当初父皇立朕做太女,想必也有这一层的考量?乾朝已经是个前车之鉴,若非赵明嘉是个不问政事的,只怕如今乾朝都改姓了。”
“是,”许尧臣正欲坐下,余光瞥见一道紫色,停下动作道:“不知谢将军也来了,适才陛下与我说话,未曾注意,还望见谅。”
宋枝鸾这才注意到谢预劲。
谢预劲弯了下眼,“许相年纪见长,行事却越来越疏忽了,日后还怎么辅佐陛下?”
许尧臣笑容凝固。
宋枝鸾有些想帮许尧臣反驳回去,论起年龄来,许尧臣是要年长他们几岁,可也算不上年纪大。
可这时候越解释,反而像是一种强调。
怎么说都不大好。
于是她看了一眼谢预劲,示意他闭嘴,然后朝宫女道:“给谢将军也添座,上茶。”
“是,陛下。”
按照初元殿的座位,宋枝鸾坐在最中,谢预劲和许尧臣一左一右坐着。
宫女端来茶水,倾倒进茶杯里。
宋枝鸾看着水中茶叶,道:“这茶是前些日荆州太守献上来的,初喝有些涩,可能有些喝不惯,但后劲香,你们尝尝,若喝不下,朕再命人重新煮一炉来。”
许尧臣道:“陛下,微臣这些天日日与陛下待在养心殿,这茶已不知喝了几壶,哪来的喝不惯?倒是谢将军,上次进宫,似乎也没坐上一坐,这似乎是第一次喝?”
“是吗?朕都有些忙昏了头了,”宋枝鸾捧起茶,轻吹了吹,不甚在意道:“那谢将军尝尝?”
谢预劲眼皮下略有些阴翳,握住茶杯一饮而尽。
许尧臣也慢慢喝了一口。
宋枝鸾接回刚才的话,“不过,相比起乾朝,南照国的情况还要更复杂。”
“南照国建国最早,子息也盛,近年来皇帝有了老态,但太子的人选迟迟没有定下,各个皇子之间内斗的厉害,朝中党派林立。”
宋枝鸾对许尧臣的话表示赞同,点着头道:“也不知来的这个邱止,是哪一派的?”
谢预劲很少见到宋枝鸾这样正经的一面。
说话没有懒洋洋的拖腔带调,字正腔圆。
但她露出这种神态都会忘我,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件事。
饭忘吃,水忘喝,汗也忘了擦。
前世酷夏,他会让小厨房给她准备降温的东西,用冰水浸凉的瓜果,去热的食材,经年累月,还给她养成了吃冰酪的习惯。
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与她的纠缠远比想象中要深。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怎么可能?
宋枝鸾手指轻叩着桌面,正在思索,忽的皮肤上流淌过一阵凉气。
低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