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笑着问:“小崽。来干嘛啦?都十点勒。”

赢舟拉开挎包的拉链,一沓沓整齐的钞票露出一个角。

“我妈让我拿钱来领人。”

老板眯起眼:“谁?”

“李洋。我继父。”

老板深深吸了一口大烟,下巴朝旁边的人微微扬起:“最里面那个房,推开门下去。”

通向地下赌场的路,像是通向阴冷潮湿的地窖。

赢舟的鼻尖充斥着烟味。并不是香烟那个烟味,而是用干草熏烤腌肉的烟味,很呛。

下楼的楼梯只有一盏灯,在半路,暴露在空气里的铁质楼道有股掩盖不住的冷意。台阶上不仅有斑驳的铜锈,还有意义不明的深黑色液体。带着已经腐败的蛋白质的气味。

而就在几米开外,赌场人声鼎沸。

“大!大!大!”

“小!小!小!”

那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盅,机器操控,里面两颗骰子正在剧烈晃动着。

大小两边都压着砝码。周围的赌徒双眼通红,各个吼的面红耳赤。

几秒后,玻璃盅里的骰子停下了晃动。

赌桌上的庄家放声大笑:“豹子!一样大,没人赌豹子,庄家通吃!我看看,是谁赌了一只手来着?”

输掉一切的赌狗双手抱头,哀嚎着跪倒在地上。

赢舟深吸一口气,死死扶住了扶梯。

他明白,这里就是荷官的诡域。

前台,穿着马甲的工作人员上前一步,微微弯下腰:“您好,您就是赢舟吧。荷官大人已经等候多时。请跟我我来。”

他头上长着一个尖尖的角,像是传说里的独角兽,笑眯眯的。

前台看上去温和而无害。

赌桌前传来一阵躁动。赢舟侧目,原来是赌输一只手的那个赌狗想赖账,一把抓起凳子,砸向了坐庄的赌场员工。

庄家被凳子砸伤了眼,抱住自己的眼珠,嗷嗷大叫起来。

前台的脸色浮现出歉意:“稍等,尊贵的客人。我去处理一下突发情况。”

他朝前走去,十分斯文地捋起了自己的袖子,

赢舟看见,当看见前台靠近后,原本气焰嚣张的赌徒面露惊恐,他不断后退,却被逼到了墙角。

前台抓住了他的两个耳朵,然后狠狠往头上一撞。

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前台松开了手。

赌狗躺在角落,一动不动,白花花的脑浆和血液从他眉心的洞里流了出来。

前台朝着赢走走来,一边用帕子擦着角上的污渍,一边微笑道:“让您见笑了。我们赌场是一个很规矩的赌场。在这里,扰乱秩序、欠债不还和作弊,都是被绝对禁止的。”

他睁开眼,眼眸一只黑,一只白:“我相信,您是不会作弊的。对吧?”

……

……

几百米外的老街,加长商务车内。

元问心仍在低头,玩着手里的游戏机。他打的是拳皇,用的角色是大蛇丸,一套极为流畅的连招下来,小BOSS只剩下一截短短的血条。

荀玉有些焦虑地用钳子剪着自己的手指甲。

他的指甲长得很快,每天都要修理。喀嚓喀嚓,像是在锯铁。

元问心觉得这声音很烦。

“赢舟他,”荀玉终归还是忍不住开口,“万一出事怎么办?我们就在这看着吗?”

元问心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还能怎么办?冲进去把荷官宰了。然后明年的今天,给赢舟烧点纸,可能烧个五六年,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还是说,如果赢舟输了,你想付出点什么代价,把‘人具’从荷官那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