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舟马上都考试了,怎么还在住医院呢?裴天因日子最惨的时候,也睡过公园和客运站。但医院总归要更差一点,有一种不太舒服的压抑氛围。
要他看,他家就还不错。虽然房子是租的,但是他不是也在存钱买房了吗?裴天因现在逛街,看到房产广告都要多看两眼。可惜最近又是还钱,又是买车;小两万都花没了。要不然现在也能咬咬牙付个首付……买套小的。
不行,不能买小房子。赢舟这脸怎么长的,明明家里没什么财产,长了张感觉该享福的脸,让人想把好东西都捧到他眼前来。
房子太小,不适合装赢舟。美丽的珠宝不也总放在名贵精致的盒子里。哪有放在鞋盒里的?
裴天因就这么想着,突然看到超市镜子里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像傻狗。
他把嘴角绷紧,然后往超市手提篮里加了个牙刷杯。哎服了,想这么多有什么用。人家高考完就该换个城市读大学了。就你大白天梦多。
裴天因的按键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呼叫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接通,赢舟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裴天因,可以来医院一下吗?”
赢舟的声音有些轻颤,听起来像是大冬天衣服穿少了被冻的发抖。
现在距离他离开医院也才三十来分钟。
裴天因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我马上过来。怎么了?”
赢舟沉默了片刻,几乎是虚脱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催债的上门了。对不起……”
他实在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
裴天因摘下头盔,把车停在了停车场。这里有保安,不用担心被偷车。就是要交两块钱停车费。
他三下五除二地上楼,来到住院部二楼,赢舟说的病房房号。
裴天因粗略地扫了那么一眼,状况其实比他预计的要好些。
三个青壮年男人就围绕在许文玲病床边,医生护士来赶人也不走,笑嘻嘻的。手里也没什么武器。但明眼看都知道,这群人不会善罢甘休。
就等着许文玲出院,然后把人拖走。
老实说,裴天因看见这几个人还松了一口气。之前帮派聚会,他似乎看见过这些脸孔。找点关系的事,不难处理。就是不知道赢舟他妈借了多少。
赢舟坐在角落里,被挤到一边。他看起来情绪还算稳定,但外套下的手一直在抖。
许文玲背着他给李洋借了钱。在医院,在他读书的时候。
“他很可怜的,说自己吃不上饭,又经常被要债的打。”许文玲解释起来,目光怯怯的。
赢舟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东西!
他气得心窝子疼,指着许文玲的鼻尖破口大骂:“你借钱的时候怎么没想想你自己可不可怜?就算你没感觉、你活该吃这么多苦,我呢?!我欠你什么了?!”
许文玲能借到的钱不多,就两千。
这点钱赢舟咬咬牙也就还上了,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简单地帮许文玲还上。
否则会有更多个两千等着他,许文玲会老想着有人可以给她兜底。
人的劣性就是这样的,记吃不记打。
而且许文玲还是他的母亲,哪怕做错的人是她,赢舟也天然站在劣势方。他不可能像李洋一样打到她守自己的规矩。
他拉着裴天因到病房外的走廊,眼眶发红:“裴天因,拜托你一件事。”
裴天因掏出钱包,也没多问:“差多少?”
赢舟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有些难堪:“是差一些。但重点不是这个。我可以把钱还上,但是就怕还这么容易,她还是会借。我想的是,把钱还给他们。但是拜托这些人继续天天上门要债,这段时间我不会管她,表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