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先下手为强,让皇祖父病痛缠身、无暇再管,这才保住了自己的位置。当年他只以为这流言捕风捉影,还是我无意间听见了真如宫事,才揣测出来的。”

柏影的目光下移,落在了真如宫下的密室上。

“你以为他为何非要修建燃烛楼?幸亏杜辉出逃时还带着这样东西,才能让孤猜测出一二,这皇室密辛哪,太多、也太脏了。”

宋世琰说着,自己却在摇头:“不过燃烛楼修后,我旁敲侧击,总觉得父皇不曾在真如宫下找到尸体,为何……”

出了太子府后,柏影立刻寻了心腹,奔波鄀州、汴都,精心查了半年。

他在看见图的一瞬间就有这样的疑惑若是真如宫在修建时就有密室,为何赵贵妃的孩子是在南苑失火后才有的?

“当年公输先生修建真如宫时,明明白白地写过手札,‘何谓真如,无我所显’,非实非虚、非生非灭、非方非圆……故而他将真如宫修成了地上地下相辅相成的格局,这地宫是地上真如殿的复刻,本就是宫殿的一部分。”

“当年先帝与赵贵妃伉俪情深,赵贵妃的兄长又是权臣,宫中不乏妒忌者……我想,这所谓的身世之错,恐怕是有心人杜撰流传、打压陛下的。”

是啊……当年的刘相看不惯赵贵妃专宠,在偶尔得知真如宫的构造后,他立刻心生一计,将此事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

谣言四起,十分成功,纵然宣帝心知肚明这是有人故意的,也不知该如何辩驳。

赵贵妃借口嘈杂,搬离了真如宫。

宫殿废置,但流言仍旧未减。

宣帝当年犹豫立宋昶,只是因为察觉到他性情偏激,与身世毫无关系,可有心人稍加利用,这便成了勾心斗角的筹码。

想来也是,当年宋昶根本未曾掌权,倘若真的身世有误,宣帝为何不直接下诏废储,就算他病重,朝中也有顾之言在。

再后来,傅庆年也瞧见了草图,顺着刘相所想编纂了一切。

一道流言,两朝党争,究竟毁掉了多少东西?

柏影根本不敢想。

在宣帝无力辩驳,最终也只能叮嘱顾之言守好秘密的时候。

德帝就注定会得知此事。

在德帝决意挖开真如宫、修建燃烛楼的时候。

无论他有没有找到尸体,疑影都注定会一辈子种在心底。

柏影扯着唇角,笑不出来,有凉意顺着脊背侵袭而上。

今日之前,他从来不曾意识到,这党争的灰暗可怖,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他曾认真思索过,倘若他上位,是否能够寻到彻底放心之人收拢权柄,为他绝了这党争?

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这世间大抵也无人能做到。

直到他听见曲悠那番话

“夫君对苏执政说,愿以自己的声名为垫脚石,送他登高位、摄朝局……执政本就是世家出身的清名文臣,再除去一个朝臣不满的奸佞,便可成就如顾相一般的盛名,助他绝党争、养生民。”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

他做不到的事情,有人,能做到。

听过这番话之后,柏影就知道,他已经输了。

仇恨遮蔽了他的一切,心中所存之“道”零落殆尽,因着这些经历,他这辈子都做不成自己心中的清明圣主啊。

他与宋世琰好似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非如此不可……要不然,对不起我的命运。”

那就酣畅淋漓地赴死,好过浑浑噩噩地偷生。

他想起初识不久时,曲悠问过他名字的来由,后来周檀和白沙汀又问了一次。

其实哪有什么来由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