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朝暮不可得,影窃生年久,无奈而去,不忠不孝不可尽言。望师余生保重,不必相祭,阅后即焚。顿首,再顿首。”

这信写得极为仓促,她刚看完了最后一个字,决明子便伸手将信抢了回去,重新装回了那磨损不堪的封中:“瞧完了吧?瞧完了便还来,我这倒霉徒弟什么都没留下,来年还得靠着这信念一句旧哪。”

曲悠的嘴唇颤了颤,还没有说出话来,决明子便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地感叹道:“他其实不想叫你们看见的,是我非要拿出来。”

“他临死之前,最后一句话就是告诉我,周檀一身的病,都是他所为……”曲悠眨了眨眼睛,抬手拭去了那一丁点朦胧的泪意,“我以为我看错了他,可他还是如我所说,终究做不得一个纯粹的坏人。”

决明子难得沉默,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息:“……嗨,路是他自己选的,无论如何,不后悔就好。”

马车的檐角栓了风铃,叮当叮当地响着,逐渐地远去了。

曲悠站在原处,望着那马车。

听着铃铛碰撞的声音,她恍惚之间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汴都,她第一次和周檀同游,马车悬着的风铃也是这样,在嘈杂的大街上清脆地响着。

那时候她还没有遇见那桩坠楼案,和周檀也不相熟。

人间的际遇如此奇妙,多年之后她再听见这声音,物是人非,不知是喜是悲。

周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仍旧是她熟悉的静水香味道,他默默地为她掌伞,良久才说了一句:“又过了一年。”

曲悠伸手去接悠悠荡荡的雪花:“是啊……这一年过后,一切却不一样了。”

周檀揽着她的肩膀:“有件事,在雪停后,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