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后不久曲承下狱,她为母亲操持,和曲向文一起到医馆去买药。

一个年轻大夫偶尔瞧见,立刻嚷嚷起来:“老于你不实在,这方子抓得有问题啊……”

曲悠迟钝地转头去看,垂着眼睛看方子的年青大夫的脸,与当日在太子刑狱中留下一声悲悯叹息的医官渐渐重合。

于是她对柏影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柏影挠挠头,笑道:“我流窜街头讨生活,姑娘见过,也不意外。”

……

最后,她看见了一场空濛的雨。

白衣的病弱佞臣坐在一棵系了红绸的杏花树下,手中攥着那枚白玉扳指,以一块帕子掩面咳嗽着。

他好像是看见了杏花树下的她,也知道她并非实体,所以只是目光缱绻,并未近前来。

“若有来世……”

她突然预料到了他要说什么。

“不要说!”

曲悠迟钝地回想起,《削花令》虽然抹去了她的名字,但那些明显超越时代的法令条文到底还是流传了下去,她看见的一刹那就心有所感这是她留给自己的记号。

她不会再万念俱灰了,因为她仍有机会改变一切!

“不要许愿……等我,等我回去,我一定会想到办法,让你寻回属于你的公正。”

“我愿意替你殚精竭虑,死而后已……只要青史简上,你同我一起。”

周檀似有所感,没有说完那句话就垂下了手。

杏花被她提高的嗓音惊得簌簌而落。

一场大梦沉了又沉,直到她满头汗水地清醒过来。

牢狱的门被粗暴推开,宋世琰发冠凌乱、表情阴沉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这一次,她不是在做梦。

第90章 不见君(一) ◇

城墙

不见君(一)

尾随宋世琰而来的狱卒掏出钥匙, 解开了她颈间的铁环。

宋世琰抓住她手腕上的镣铐,不由分说地将她拽了出去。

他气力颇大,扯得她踉跄了一步。

曲悠好久没有见过宋世琰了,他今日来得仓促, 甚至没有换下身上的龙袍, 暗金鎏纹在刑狱中十分惹眼。

他扯着她走过幽暗的廊道, 有不少被关押在此地的文臣见状, 隔着栅栏大骂,宋世琰置若罔闻, 阴翳丛生的脸上甚至勾出个笑来。

他侧过头,轻声细语地说:“诸位大人可知,上回来时骂朕最凶的那位,现如今失了舌头, 在宫中做阉奴,朕带他去见他昔日的同僚, 他说不出话来,整日想着寻死。”

话音刚落,刑狱之中便安静了下来。

宋世琰便拽着她继续走,走到尽头时还不忘回头说了一句:“朕才不会要他死呢, 活着, 岂不是更受折磨?哈哈哈哈……”

他阴森而愉悦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刑部大狱中,听得众人惶惶不安。

曲悠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如此炽烈的阳光了,被他拽着走出刑部大门时,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宋世琰单手捞她上马, 兵士们甲胄碰撞的声音在他的马后响起。

汴都已经全非她进来时的模样, 青天白日里, 家家户户门户紧闭, 街上更是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提着铁枪巡逻的卫队。

她知道,燕覆的大军恐怕已经到了城外。

纵然是到了这种地步,宋世琰察觉到她的目光,还是垂下眼睛来,冲她柔柔一笑:“一别多日,悠悠想朕了吗?”

如果按照她的记忆,现如今,宋世琰应该是在带她去城墙的路上。

曲悠面色骤白,没有答他的话,宋世琰叹了口气:“从前还叫嚣着要看朕的下场,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