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说实话还是在逗她。

于是二人着人从外面租了一辆马车,曲悠带着斗笠,带着河星下车转了转,顺手买了些蜜饯果子和西境特有的、路边叫卖的纱巾和小首饰。

周檀陪着她逛了三条街,直到日暮时才打道回府,他看着对方在车上颇感兴趣地挑选那些小玩意儿,突然问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曲悠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周檀闲闲倚着,道:“你平时没这么喜欢逛街。”

“唉,你这么聪明,总是让我觉得自己什么秘密都没有,”曲悠叹了口气,扔下了手中的东西,凑到他身边,“我其实只想看看鄀州城的风土人情如何,再找这些走街串巷的摊贩聊一聊,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结果聊到第三个人我就觉得不对……”

周檀眉毛一动,曲悠继续说:“所有商户包括摊贩,来招呼我的人,居然都不是鄀州口音,我听着,更像是中原和江南地区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檀变戏法一般从袖子中掏出来一枚略有陈旧的木牌,那木牌雕刻得十分精美,呈花朵形状,上面还镂刻着一些看不清的字迹。

他本以为曲悠或许不认识这样东西,不想曲悠一见,立刻震惊地接了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口中喃喃道:“棠花令……”

她震惊得连手都在抖,周檀颇为意外:“你居然认识这样东西,我还以为……你这般年纪,应该很少见到。”

她怎么能不认识,这样东西至今还摆在汴都的博物馆中!

“宣帝年间,黄河决堤,派人自汴都向东治水、平息水患。水患让大量流民自东边涌入中原地区,为了安抚流民,宣帝颁了两条法令。”

她像是背课文一般回忆着这条款,毕竟这终于涉及到了她研究的中心地带。

“第一条,是调了西境大营,在十一州边缘修了两道城墙,也就是至今未完工的离韶关城墙,流民自愿前往筑墙者,由朝廷给养,落户西北。第二条,就是增发了这‘棠花令’,商贾招募流民做工,每满十人,下发一枚,凭借此令,可减收商税,五成为限。”

周檀愣了一会儿,缓缓道:“你记得比我还清楚。”

“你手中怎么有这东西?”曲悠拿着那枚棠花令去抓他的手,两人手心之间硌着这枚木牌,“这对我很重要……具体的,我现在还不能对你解释。”

“没关系,我相信你。”周檀摸了摸她的手背,让她的情绪舒缓了一些,“你手中这枚棠花令,是小燕给我的。”

“西境怎么会有这样东西?”

“这就是问题,”周檀的神色有些玩味,他打量着这木牌,突兀问,“你知道棠花令是谁颁布的吗?”

曲悠不解其意:“不是先帝颁布的吗?”

周檀摇头:“总要有臣子为他拟定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