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1 / 2)

他自以为是在开解徐衡,徐衡却并没理会,继续道:“我想的是,如果徐家这棵大树倾倒,所谓树倒猢狲散,那么离散的将是谁?”

徐德想了想,惊觉其中含义。

“你是说希则、泰则……还有夷则、安则他们?”

徐衡点头,没在意徐德先提起自己儿子,好半晌才想起把两个侄子算进来的行径,“咱们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那些累人的功名利禄也受够了,说句极端些的话,就算明日撒手而去,也不枉在人世间走一遭。可他们呢?为何要为父辈的恩怨赔上一生?”

罪臣之子尚不及寒门子弟,寒门尚有翻身时,罪臣之子就算侥幸逃过株连之罪,也会沦为国中末流,永无东山再起的指望。

徐德道:“所以说,就算为了子侄们,也要保持住这种微妙的平衡。”

徐衡道:“所以,你还觉得家中这一亩三分地上的得失有斤斤计较的必要吗?”

徐德满脸羞愧,知道大哥在暗指那天他和四弟关于家中利益的争执,如今看来,在朝不保夕的情况下,不一致对外,反而起了兄弟阋墙的念头,这种自私的算计是多么可笑而又致命。

徐德道:“那大哥怎么不和四弟说?”

徐衡道:“他听不懂,你听得懂,以后让着他些就好了。”说罢,起身要离开,这几日苏勒特勤在徐夷则的陪同下已初步了解了京营中的军务,当然只是乾宁帝愿意让他知道的那部分,眼下也到了徐衡该出场的时候。

他要为这个年轻人寻一个合适的位置,回禀给皇帝,与其说适合苏勒的,不如说是适合皇帝心中预期的,不能高也不能低,圣人说知人者智,可猜一个人倒需要更明敏的心境。

就在他离开之前,徐德唤住了他。

“大哥。”徐德道,语气有些凝滞,“其实我并不讨厌夷则这个孩子,只是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或者说是怀疑。”

徐衡停下脚步,徐德以为自己可以问,刚要开口,却被徐衡打断了。

“你明知道不该问,为何还要问?”

徐德的喉头忽然哽住,这竟然是真的?这么多年,大哥竟还没放弃这件事?

徐德道:“可他是个叛徒无论是真是假,在朝中,在史书中,在百姓心中,他都是该千刀万剐的叛徒。”

徐衡道:“我知道他不是就可以了。”

我知道他不是就可以了这句话一直在徐德心中盘旋。

因为他知道,所以他可以隐忍十年,只为一个真相,士为知己者死,一死固然容易,难的是十年韬光养晦,竟还不知是否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想到大哥的付出,和那天他毅然离去的背影,徐德只觉得徐夷则的存在愈发刺眼,也许没有他,徐衡也不至于走上这一步。

徐衡投奔滕王,想要扶持滕王登基,以便在新君即位后揽得大权,一方面也是为了徐夷则。

有些事现在不可以做,不代表以后不可以,只要有权力,白的可以说成黑的,可想要让它恢复原本的面目,也只能靠新的权力来洗刷。

在京营盘桓半个月,徐衡终于带着独子入宫面圣,将精心考量过的官职落于竹帛编写成奏疏,上呈乾宁帝。

轻车都尉,从四品下,位于勋官十二转中第七转,乾宁帝听后,欣然擢升为轻军都尉,正四品上,第八转,即日颁赐朝服礼衣,命苏勒改换衣冠,簪缨搢笏以侍朝班,拟动用禁军为之在南城新建府邸,经首辅陆明劝阻,两国毕竟在战火未熄,不可为此劳军伤财,这才作罢,却也将皇后昔日的一处私产划入苏勒名下,供他与母亲伊茨可敦居住。

☆、第七十五章

西山之外,斜阳一线, 暮鼓声动地而来, 京师城门在鼓声的催促下次第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