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烟松了口气。

到了正房,一挑帘栊,先入眼中的就是摆着一桌二椅、东瓶西镜的中堂,大伯和父亲都在。父亲垂头坐在楹联下的太师椅上,手撑在膝头一脸懊丧,坐在另一侧的大伯父正和他说着什么。

两人都抬眼朝进门的紫苑看去。

“怎么把小姐抱来了?”父亲见女儿哭得可怜兮兮,先抱进怀里哄着,那双在沙场上睥睨群雄的眼睛面对着这团柔软的小东西,也不由自主地柔和起来。

这个怀抱太让人安心,冉念烟终于渐渐止住啼哭。

紫苑道:“听说大爷来了,我怕值夜的流苏年纪轻不懂事,就过来侍奉茶水。一走过西厢房就隐约听见小姐哭得不行,一屋子人都哄不好,怕是吓着了,所以抱来让爷看看。”

冉念烟道:“爹爹,娘亲呢?我要娘亲。”语带哽咽。

父亲叹道:“果然是母女连心,她也替她母亲难过呢。”

大伯父朝西间望了一眼,小声道:“抱进去给弟妹吧,她一见孩子,心肠也就软了,你再去陪个不是,把亲家派来的人送回去,明天一早就和好如初了。”

父亲道:“问彤也是好意,不是胡闹,要不是大哥过来和我说夏奶娘一家的事,正好撞见我们拌嘴,原也不该惊动大哥大嫂的。这件事千错万错,错在我不该瞒着她宣府的事。”说着把冉念烟交给琼枝,嘱咐道,“琼枝,你去看看夫人,在我们这儿听见的话一个字也不许说。”

琼枝应了一声,抱着冉念烟绕过云母屏风进了西间,大伯母正和母亲并肩坐在榻上,握着母亲的手叙话。

一看母亲的样子也是刚刚哭过,还不住地用帕子擦拭泛红的眼角。大伯母比母亲年长六岁,人到中年倒有些慈眉善目的菩萨像,让人一见就倍感亲切。

见女儿满脸泪水,母亲也不顾自己了,赶紧接过女儿摩挲着她的后背,让琼枝拿来一条浸了温水的帕子帮她细细擦拭。

大伯母叹道:“这孩子是个懂事的,冥冥之中知道娘亲不好受,也跟着掉泪。”

母亲抚着她细软的发丝,见她通红的小脸上小巧的鼻尖都哭红了,心疼地说:“盈盈还这么小,安绥就算不顾念我,难道也不替自己的亲骨肉着想吗?打仗又不是玩的,说走就走,把我们娘俩当成什么!”

大伯母道:“去宣府这件事,二叔的确不该瞒你,可这也不是他的错。调令是朝廷下的,说到底还是二叔才能出众,前年在安南平乱有功,这才被圣上信赖,升了宣威将军,调到北方重镇。”

“我家也是军功起家,我大哥还是代北总兵,论嫌弃武官,拘着丈夫不让他觅前程,我是断然不会的。只是我们夫妻之间有约定在先――嫂子可还记得去年年初,我娘家三哥殁了,侯爷陪我回去吊丧,看见三嫂抱着安哥儿跪在灵前,安哥儿才三岁,还不明白生死之事,不住地问三嫂爹爹在哪。那时安绥刚从安南九死一生地回来,信誓旦旦地和我保证过,将来无论驻守何处都要和我报备,我不同意他便不去。您也知道,宣府之所以是重镇,就是因为那里是大梁的咽喉,突厥若要入关,宣府首当其冲,十年来围城百次,守将不是战败就是战死。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反倒不与我商量一声就自作主张,若不是今日在母亲面前道破了天机,恐怕到临走的日子我还被蒙在鼓里!”

母亲说着,又是热泪盈眶,冉念烟拿起比自己手掌还大上几圈的帕子笨拙地在母亲脸上抹着,又把桌上的青枣往她手里塞去。